專題/比之金庸的快意恩仇,淺田次郎寫出真正的「武」之道
關於「大武俠時代」
「向死求生,困獸猶鬥,才是武功。那是一種現代人身上不多見的質感,那才是武人的質感。」
一日,新選組的劍術指導吉田老師從街上撿回來一個跛腳小乞丐。
「與其讓他在街上餓死,不如讓他加入為組效力!」吉田如是說。
新選組的老大近藤皺眉,二把手土方搖頭,而那個組中公認的劍術天才冲田早就躲得不見蹤影。
「我說吉田啊......」近藤沉吟:「你也不是劍術的外行人,應當看得出來,這小乞丐已年過十四,又是個殘疾......」
一向深思熟慮的土方只說:「『人斬』並不是一個如磨豆漿的行業。」
吉田脹紅了臉,從架上取下兩把竹刀,將其中一把扔給那跛腳小乞丐。
「你們不教,我自己來教。」吉田盯著那小乞丐,從最基本的手之內開始教起。
「讓劍尖對準對方的鼻尖,這是『中段』。」
「『間合』的意思,就是敵我的距離,還有時機。」
「跑啊!我不是教過你『運足』!?」
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那個跛腳的小乞丐,卻一點沒有進步;每天都在日晨的稽古中被打得落花流水。
連天才冲田也看不下去,忍不住勸道:「我說吉田啊,那小傢伙,你讓他幫新選組打打雜洗洗道場就好,劍術啊甚麼的,就別想了。」
吉田正想反駁,那個一直不說話的齋藤一忽然發話。
「我來教。」齋藤一說。
吉田老師、近藤老大、還有土方與冲田,甚至是那個跛腳的小乞丐自己,都用驚訝的眼神望向齋藤一。
「我觀察了很久,他眼神不好,可能還是個近視,所以總是看不清對手的動作;加上那跛腳,運足甚麼的,就別談了;」
齋藤一在新選組內總是被大家視為一個陰陽怪氣的人,每次斬完人,他不與大夥一起喝酒,也不去找女人。而是回到道場,拔出真劍,一刀一刀地做起『型』的練習;仿佛在複習、或者回味。
連手上人命無數的天然理心流宗師範近藤勇都覺得這傢伙莫名其妙,甚至令人不寒而慄。
齋藤繼續說出他的見解:「雙人對打,他是無望的;不過,如果讓他練習『居合』,或許還有點機會。」
齋藤向跛腳小乞丐解釋道:「『居合』,就是從刀仍在鞘中的狀態就開始斬人的技術,你可不要瞧不起這種技術;事實上,在現實中居合斬比一對一的『立合』好用得多。」
齋藤劍不離身,隨即開始演示。
「首先,你拔出刀前就要開始想像刀尖上綁著一秤陀,然後是『橫一文字』,然後是『上段』......」
齋藤一像是想起了甚麼,將刀入鞘。
入鞘的動作很慢,因為怕傷到鋒利的刀刃。
「我還不曉得,你叫甚麼名字?」齋藤一收刀還鞘,向那跛腳的小乞丐先問道。
那是近藤等人第一次看到齋藤一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溫暖。
以上故事,改寫自淺田次郎的《壬生義士傳》與《一刀齋夢錄》片段。
實在很喜歡這兩本武俠小說,因為淺田寫出了真正的「武」之道,武人的生活,武人的生活方式,還有在這樣生活下的生命。
比之金庸乾坤大挪移的快意恩仇,或者古龍小李飛刀的浪漫謳歌;老衲以為如淺田小說中的劍客,那才是現實中真正武人的樣子。
內斂,含著許多委屈與苦痛,也同時有著對「道」的追求。
向死求生,困獸猶鬥,才是武功。
那是一種現代人身上不多見的質感,那才是武人的質感。
推薦給大家,也希望淺田老師的新選組三部曲的壓軸之作《輪違屋糸里》也有中文譯本能早日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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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老衲
一面傳授回族的心意六合拳術,也一面在網路上寫寫對於武術的各項評論的無聊人士。
文章集結有《老衲作品集》123冊,都是神作,頗受好評,唯真正喜愛武術的人實在太少,以致流傳不廣。
最近得空也寫寫武俠相關。願喜歡武俠的朋友,都能更深入一層,花點時間嘗試真正去練練武功;也在生活中能夠多多樂善好施、拔刀助人、雪中送炭幾回。
作不成俠之大者,做一把俠之小者,相信還是普通人力所能及的。
如是,武俠小說定可有效改善社會風氣;再振雄風,指日可期。
個人專頁:老衲的心意六合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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