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院藏毛皮服飾的保存修護初探

文∣蔡旭清（作者任職於本院登錄保存處）

圖∣國立故宮博物院提供

國立故宮博物院（以下稱故宮）典藏中有皮毛服飾類藏品，過去文獻中有關毛皮修護資料甚少，因此此篇為進行本院毛皮服飾類文物修護前對於其材質、來源、與修護方法的探討，為修護文物前的研究與準備，藉此了解清宮舊藏毛皮服飾之製作方式以及目前保存現況。透過加固材料的研究試驗結果，確立適當的修護材料與方法，提供未來加固毛皮類藏品黏著劑的選擇。

前言

配合故宮藏品類型及歷史背景，目前故宮院藏毛皮服飾數量不多，約有以下幾種形式存在：如較多使用於裝飾性衣飾邊條的成套清〈黃幡〉或不成套法衣如清〈法衣〉。（圖1）皮毛面積較大且立體的冠帽型文物，如清十九世紀〈黑貂便帽〉與清〈皇貴妃冬朝冠〉以及盔帽上挺立姿態的「皮帽纓」。（圖2～4）另有與宗教儀軌相關的法器獸皮毯（幢）清〈皮墊〉，以及後來本院徵集收藏的皮（裘）掛袍，如清末民初〈貂爪仁萬壽袍〉等文物類型。這些類型都是以毛皮為面，背縫襯有織品或加以金屬寶石等綴飾複合呈現，幾乎沒有單純以裘皮或皮草樣貌存在。

文物修護中毛皮項目的修護仍是複雜難解的課題，為了替院藏毛皮類服飾擬定更妥適的修護計畫，本篇聚焦在清入關後的毛皮服飾發展形式，其各種特殊皮料的設計運用，以及其貿易來源之資料蒐集。

內文摘要

清代毛皮來源主要有地方進貢、狩獵及對外貿易。毛皮種類複雜豐富，清宮中對於留在宮中的毛皮擷取部位，及用於製作服飾的那些部位極其講究。滿人穿戴毛皮主要係地理因素，冬季嚴寒，保暖禦寒是基本生理需求。加上狩獵戰爭，騎馬射箭時需要的武備騎乘等保護措施避免摩擦受傷。清朝服飾制度嚴謹，為區分等級之差異，衣服各部位或各階級所用毛皮種類亦有所規範。文獻資料中並未找到清宮中關於毛皮取皮之工序工法。根據能查找的資料顯示當時已經使用化學法硝皮。清後期毛皮量不足時，大多用其他毛皮代替，或將其替代種類毛皮染色使用。清〈皮帽纓〉故雜006010中便發現了整理毛皮時先將皮板破損處縫合的痕跡。（圖5）

毛皮劣化原因及劣化形式

本篇主要以修護清〈皮帽纓〉故雜006010為例，此案劣化狀況主要有二：一為皮板部分尚健壯，但毛髮已多散落；二為皮板部分已自然劣化，或粉化或成片狀散開。生皮取皮鞣製加工成熟皮的過程，會使用大量的水洗及化學處理，每一個過程都可能造成今日自然劣化的原因。而穿戴狀況、清潔方式，包裝方法等，都可能是造成劣化的因素。從圖6的顯微放大照可以見皮板部分在取皮時很薄。皮板橫斷處多是舊壓折痕。無任何黴菌現象，但疑似被用糨糊塗黏了一層纖維。從顯微放大圖7可以了解毛纖維的型態結構，髓質髓腔特徵。

此案最嚴重受損處為貂纓，其中一條曾經脫落之後被錯置縫回，錯置使其斷裂處除原脫落斷裂的舊傷外，產生新的脫落斷面，造成中間支撐的黃色妝花緞圓形心板劣化。皮條背面的黑點孔洞，推測為熟皮程序時因削皮太薄而露出毛囊底色。皮層逐漸脆化裂開，呈大小不等的點狀及大規模的片狀斷裂，貂毛隨之散落。即使在部分強壯處也呈現禿毛現象。圖8與皮板劣化造成缺損是本件最需要修護的部分。毛皮條與背襯紅地織金吉祥雲紋妝花緞之縫合處，使用土黃色加捻絲線以平針法縫合，多處分離。毛皮脫落是皮條與襯底開裂的主因，舊縫線尚留在針腳原處。圖9為其中一條纓條的背面，可看到曾有前人使用較新黃色縫線縫合痕跡。

如何停止與減緩皮板劣化

回顧毛皮類修復相關文獻，毛皮修護案例十分鮮少。對於加固破損的毛皮多以標本的形式作為修護方式，將破損處置換成樣貌顏色類似的人工皮草，此舉與今博物館修復意識不同。基於保有文物最多原貌、最小介入等原則，人工皮草不是最適當的選擇。此次著重於如何選擇和緩揮發性低的黏著劑，及尋求最適當的皮板加固方法。多次利用已脫落的粉碎毛皮進行實驗後發現，熱塑性黏合劑強度過強，燙黏時的高溫會使毛根斷裂，皮板原已盡粉碎，受熱時更加危險，雖然冷卻後十分堅固，但失去了貂毛皮板柔滑的特性。

爬梳其他文獻，修復師們試圖尋找更適合的材料與方案：Klucel G是羥丙基纖維素產品，屬於非離子黏著劑，具有熱塑性，多用於織品與紙質修護；直接塗佈或噴灑以加固幾乎將粉碎的皮板是可行的。但使用在皮革的加固，則建議溶於異丙醇（Isopropanol）後，再塗刷於已經乾燥粉化的皮層。Klucel G商品說明中建議用於皮革時，溶解於異丙醇溶液時，溶液濃度以4.4%（W/V）不超過5%（W/V）為佳。

除了黏著劑的調配外，塗佈載體的選擇，也是此次考量的範圍。參考Klucel G商品說明及文獻報告，有幾種材質可以使用，如尼龍布或縲縈等。考量院內文物的尺寸大小與工藝的細緻性，先配置濃度4%（W/V）Klucel G異丙醇黏著劑，室溫下將其以筆刷分別塗佈於尼龍布、烏干紗、縲縈和疏薄絹（crepeline silk）上，待乾後測試，以疏薄絹作為載體的試片有其相對柔軟性，黏合後再施針與原織金緞背襯縫合時，針縫的密度與拉力較為適中，吻合性高，所以在此案中更加適合。

劣化嚴重皮板加固步驟一：先以濃度4%（W/V）Klucel G異丙醇溶液加固碎化的皮板背面，待乾。步驟二：另備制濃度4%（W/V）Klucel G異丙醇溶液均塗於疏薄絹，待乾後作為支撐層，此步驟主要是利用4%（W/V）Klucel G異丙醇溶液黏膠的特性，塗佈絹網的網目，增強疏薄絹的纖維物理力量。步驟三：再以5%（W/V）Klucel G異丙醇溶液黏貼皮板與加工後的疏薄絹（編號a-1）（圖10、11），而編號b-1（圖12、13）劣化狀況為皮毛部分僅小裂縫，故使用塗刷一次4.4%（W/V）Klucel G異丙醇溶液，待乾後局部另以5%（W/V）Klucel G異丙醇溶液塗於小塊疏薄絹。

毛皮的保存與修護是目前文物修復中相當複雜難解的課題，本院典藏環境穩定，保存條件完善。但皮板為有機分解，未來可能持續發生。在Klucel G異丙醇溶液的黏著劑試驗中，捨棄了原熱塑性的特質，利用其在室溫下揮發性低的性質加固使用，證實可適用於院藏毛皮服飾類的藏品修復，特別是用在因皮板劣化後造成毛髮脫落時之加固所需。本篇針對皮帽纓碎裂與脫落問題，在加固、修護處理後，狀況可以獲得改善，減緩劣化情形，配合修護的美感將可以安全地展示。此次試驗，尋找出可以解決皮板劣化的適當黏著劑，未來黏著劑的比例應用與調配，將視每一件文物狀況做為調整，使文物在安全的狀態中得以保存。

●本文摘錄自《故宮文物月刊》473期8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