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用時間計算死亡 她用七星八卦陣觀壽

【白衣日常】

心臟外科緊急手術的病人狀況常常很糟，帶著好幾台升壓劑幫浦，年紀大、合併感染、多重器官功能受損，都會讓狀況變得更糟，此刻躺在加護病房病床上這一位，集了個一項不漏。

每趟會客從不缺席的，只有那個女人，法律上，她不是他的誰，只是「同居人」；他的其他家人都不住在這個城市，身的距離遠，心的距離並不更近。

那個女人長得很普通：矮，微胖，細碎鬈髮，就像任何一個你在老舊街區或傳統市場隨意可以遇到的中老年婦女，他七十幾歲，她約莫也相仿彿，至不濟，再短個幾歲。

每一趟會客，她從沒有聽到過好消息，總是盡職地如實轉達給他弟弟，因為，她畢竟不是他的誰。

壞消息是有比較級的，用來區分的刻度是距離死亡的遲速，這天，我跟她說的是：「這一兩天裡頭就會面對到最後一刻的那些事了…電擊、壓胸…」

她一如往常不帶太多情緒的粗礪面容靜默半晌，而後垂著頭低聲說：「知道了，我會跟他弟弟說，他們的意思應該也是不要太勉強。」她不是有權幫他簽下那一紙足以讓他平靜尊嚴離世的聲明書的人。

第二天上午會客時間，她遞出一張紙，他弟弟傳真過來的授權書，借她的手簽下不施行心肺復甦，落款最後一筆，她抬起頭，投過來的目光中帶著欲言又止。

好一會兒，低聲道：「我知道這是對的，昨晚我走了七星八卦陣觀他的陽壽，那燭火很黯，快滅了。」見我的眼中浮起疑惑，她悠悠解釋：「我以前是內政部部定法師，年薪六十萬，國家重要祭典都要出來的，他信基督，跟了他，我也改信基督，把這一切都放棄了，很多年沒再走過七星八卦陣，直到昨晚，看到那燭火，我信了，甘願了。」她看了看我，又補了一句：「醫師，不是說我不信你們。」

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不是相信不相信，是…甘願了…」她點點頭，那一刻，我見到堅貞愛情最美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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