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 IN 台南／以〈女誡扇綺譚〉開啟佐藤春夫文學地景（上）

2024年迎來台南400年！這座古城乘載著悠久的歷史脈絡與豐富的文化傳承，很多人都深深地被四百年累積堆疊而成的古蹟建築、飲食風味、民俗文化給吸引，也許我們沒辦法像穿越小說一樣回到過去的某個時間點，仍能透過不同方式走在這條歷史延續的道路上。

琅琅悅讀「LOG IN 台南——0到400之間」專題，在各頻道陸續推出與台南相關的精彩內容及系列活動，除了介紹眾多作家書寫的文章書籍、名人聲音朗誦故事的溫度傳遞，也邀請你分享自身與台南的珍貴刻印與連結。（編按）

文／林致維（1/2藝術蝦）

女誡扇綺譚的意涵

佐藤春夫的台灣書寫為生活在現代的我打開了一扇觀看過去風景的窗戶，也讓我對現實世界有更深刻的理解。因此特別挑選了以台南為場景的小說〈女誡扇綺譚〉，開啟一場找尋文學地景的旅行。

台南是台灣最古老的城市，也是座富含文化底蘊的城市。富有中國風情的建築、古今變遷的景物帶給佐藤春夫深刻印象，促成他根據這段旅行見聞，在台灣之旅結束的五年後，於一九二五年發表在台灣文學史上影響深遠的小說〈女誡扇綺譚〉，這篇小說也成為他生涯的代表作之一。

這是一篇描繪主角與朋友在廢棄大宅追查女鬼真相的偵探故事。發表後，隨即受到日本文壇的關注與肯定，成為日本作家台灣書寫的先例。因為這篇小說的出現，日本文化界對台灣開始感到好奇，不少生活在台灣的日本作家都深受影響。

在邱雅芳教授所著的《帝國浮夢》裡，對這篇小說有著詳盡的分析。閱讀後，我有了以下心得：出身內地的佐藤春夫帶著現代文明意識來到古老而迷信的台南，與殖民地人民的接觸，使得他一方面不自覺地流露出文化優越感，然而卻又在不斷的互動中、在帶著距離感的觀察裡，產生同情與理解，進而慢慢改變了原本看法。這些複雜的情緒透過作家的文學之筆，被包裝在異國情調（日本人眼中的中國風情）的外衣底下。

我們不也是如此，在旅行中與人們相遇，產生出不同的視野與思考。不論是偏見的破除，還是既定印象的強化，都在我們的心中，建構出新的自己。

小說故事

〈女誡扇綺譚〉的故事是這樣的，佐藤春夫以記者的身分，和朋友世外民剛從安平回到禿頭港，回想起稍早所見的廢墟之美。在安平，他們拜訪了安靜又荒涼的社區，登上廢傾嚴重的安平古堡，眺望著遠方日漸淤積的港口，滾滾泥水映入眼簾。安平帶給他們的，是一股滲入空氣的孤寂感。

位在府城市郊的禿頭港，曾是連結安平的運河端點，到了日治時代已完全淤積陸化。他們隨意漫步，來到地上鋪著古老石頭的街道，在沿著街道的石牆裡發現了一灘大泥池、一棟高高的灰白色銃樓，以及最深處的一幢荒廢許久的大宅邸，想不到又是另一個廢墟，禿頭港廢屋。

世外民不經意地提到禿頭港曾是「港口」的過去，這才讓佐藤春夫意識到，這幢豪華廢屋殘留了過去繁華的影像，讓他興起了到廢屋裡一探究竟的念頭。向附近一位阿婆詢問路徑後，他們潛入屋內參觀，卻因聽到彷若幽靈般年輕女子的聲音而嚇得趕緊離開。然後再向阿婆描述剛才經過時，竟讓阿婆臉色大變，說他們遇見了徘徊在廢屋裡的女鬼！

阿婆害怕地說起了女鬼的由來。女鬼原是原屋主沈氏家族的千金沈大小姐。沈氏靠海運發跡，是府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卻因為一場猛烈颱風損失了全部的商船，而急速沒落。遭遇劫難後，沈氏家族逐漸消亡，只剩沈家大小姐一人。她因為迭遭厄運而變得瘋癲，最終死在屋內。於是人們開始傳說，她靈魂從未離開，成了徘徊在廢屋裡的女鬼。

當晚，佐藤春夫和世外民來到酒樓「醉仙閣」飲酒，繼續討論這段廢屋奇遇。世外民認為真有女鬼的存在，但佐藤春夫卻堅信女鬼只是迷信而已，他們所聽到的聲音，肯定是在廢屋裡與情郎私會的放蕩女子，至於女鬼的故事，其實只是個按照《聊齋誌異》裡的故事套路所編寫的傳說。兩人就在酒杯間爭論了起來，時間滴答流逝，這場關於廢屋女鬼的討論也一直持續，似乎沒有停止的一刻。

比起沈家大小姐的鬼魂，佐藤春夫對在廢屋的偷情女子更有興趣！幾天後，他與世外民又回到了那棟豪華廢屋，不過這次並未遇見任何人，反倒意外發現了可能是沈家大小姐曾用過的物品「女誡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