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自在就好

這天下午要去看診，丈夫女兒都在上班，我便自行外出用午餐。

寬敞的空間，沁涼的冷氣，複合式餐飲，一應俱全。我在人聲鼎沸的角落坐下，在一波一波聲浪中安靜地吃著飯。

聲浪中，我聽到有關幾百萬的炫耀、孩子如何不是的數落，以及婆婆媽媽的喟嘆：人生海海，要對自己好一點。

好多張開闔的嘴，從中流溢出的千言萬語，讓我彷彿置身大海。我的牙齒只專心於咀嚼，我的心思只細細品嘗飯菜的美味，無須應答，無須燦笑，此刻，只有輕鬆與自在。

這間泡沫紅茶店應該開幾十年了，記得同學說，她媽媽以前常和同事在這裡聚餐，但老人家已進入八十門檻，記憶開始流失，不可能再和老同事同樂了。

我想起一位朋友，是很懂得打扮的董娘，穿搭時尚又年輕，讓我這出自教育機構、中規中矩的人很驚豔。幾年前我們每周二中午會來這間店用餐，再一起去上歌唱課。後來課程結束，漸漸沒有往來，但共餐唱歌的記憶，仍有聲有色地存在記憶體裡。

二十幾年前，有個豐腴身材透露DNA中潛藏熱誠的同事，我們常在沒課的晨光時間相約吃早餐，在彼此遭逢困境時相互陪伴鼓勵；後來我調校，從不時相約到漸漸失聯，雖有遺憾，但心中永遠有她溫暖的存在。

凡事不勉強是我，緣分不強求是我，曾攜手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你記得也好，忘了也無妨，我都點滴在心頭。人生就是鏡花水月，年紀愈長愈是喜歡自在的快樂，這個盛夏的正午，在潮起潮落間，我似柔軟的水草，細細咀嚼生命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