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治/離婚旅行

大哥年輕時長得帥,但脾氣不好,常惹事。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溫柔賢淑的大嫂竟愛上了他。婚後,母親纏綿病榻的歲月,全仰賴大嫂盡心照顧,連我們兄妹都做不到那般無微不至,贏得全家上下一致的敬重。

娶妻當娶賢,大家都羨慕大哥有福氣,他卻漸漸不以為然,雖不致做出離譜行徑,對待大嫂卻相敬如冰,甚至背地裡嫌棄她長得不夠漂亮,每每被我們數落,罵他不知好歹。

對於大哥的任性和無理,大嫂總是包容,只偶爾對我們抱怨他的冷漠,兩人就這樣不鹹不淡地維持著婚姻。

當小孩長大,大哥的心也蠢動起來。他巧遇國中時的初戀。女方離了婚,兜兜轉轉又重逢,大哥難以自持。中年男人的愛戀竟比年輕時更執著,一邊享受大嫂衣食住行的照顧,一面和初戀卿卿我我,甚至夜不歸營。我們看不下去,痛罵他一頓,卻也不得不瞞著大嫂。

紙終究包不住火,大嫂知道真相後,不哭不鬧,只執意離婚:「小孩長大了,我想要過自己的生活。」大哥倒有點慌了。

我們都不想這麼好的大嫂離開這個家,又覺得該支持她的決定。兄弟姊妹商量一番,規畫了一趟家族旅行,算是送給大嫂的離別禮物,順便帶她散散心。

一行人去了廈門,我們帶大嫂逛廈大校園、白城沙灘、鼓浪嶼。許是海的寬闊無邊和溫柔撫慰,大嫂的心情似乎平靜許多。

人總是面臨失去才懂得珍惜,不知是否也因為鼓浪嶼這座充滿人文風情的花園島嶼,讓人容易找回年輕時的悸動和情懷,大哥在旅行中小心翼翼,試圖重建大嫂對他的信任。

漫步在街巷,大哥悄悄牽起大嫂的手;大嫂走累了,大哥背起她的背包;赤腳從沙灘走回來,大哥蹲下為大嫂拍淨褲腳的細沙……那一刻,我看見大嫂眼角有淚光在閃爍。接下來的行程,大嫂的笑容多了些,我們刻意避開,讓他們有更多獨處的時間。

一場離婚旅行最終改變了結局,現在,大哥和大嫂正享受含飴弄孫的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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