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育霖／能不能晚幾天

「能不能不要現在生？」「不行，你已經開四指，現在要進產房。」護理師說完這句，姊就哭出來。她腹中雙胞胎，只有二十四周大。

人類在命運面前是如此渺小，無法討價還價，我在旁無能為力，只能看著，說些自己都不信的詞句，一邊禱告。姊姊被推進手術室後，我便連說打氣的話都做不到了。

明明隔音很好的防菌門，卻還是聽得到姊姊慘叫。慘叫似乎沒有止境，每次叫聲都捏住我的心。不知過多久，出現若又似無的哭聲，生了。隨後兩個保溫箱推出來，我幫忙按電梯，要儘快送去新生兒加護病房。

我和其中一個保溫箱搭電梯，雙腳發軟，這孩子這麼小，才手掌大。護理人員戴著手套的手伸進保溫箱，一手捧著新生兒，一手壓著復甦球，他像是在拆炸彈一般，異常專注地在控制掌中生命的呼吸。

「體重多少？」「姊姊704克，妹妹696克。」聽到護理人員交談，深吸一口氣。這樣的嬰兒，存活機率不高，就算活下來，也有很大的風險會腦性麻痺或視網膜剝離。理解這些的我，連手都開始麻了。

她們兩個能活嗎？該活嗎？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一切都能有最好的安排。看著她們被推進新生兒加護病房，在外面的我，只能無用地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