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iel曾／親情債

從我有記憶起，就知道自己是不被期待的女兒，媽媽常當著我的面抱怨：「早知道你是女生，我就不會生你了。」電視劇出現的重男輕女情節一點也不誇張，很多就是我成長經歷的真實寫照。

雖然媽媽對我漠不關心，但我並未與她疏離，在她生日和年節時都會送禮物紅包，周末也會買吃的去看她，但她總說她很忙，要我東西放了就可以離開了。

偏偏命運捉弄人，幾年前她跌倒導致右手無力，接著診斷出失智症，三個姊姊住得遠，哥哥是男生不方便，只剩我這個她最不喜歡的女兒可以照顧她。生病的老人脾氣捉摸不定，說肚子餓要吃飯，吃兩口又不吃；我才掃好地，她馬上隨手丟垃圾；要她復健雙手，動兩下就不練了。長期下來我身心俱疲，想到過往她對我的不聞不問，如今我卻要費神照顧她，有時難免無奈不平。

直到一次和單身的同學聊到她的感情，她說四十歲時曾急著結婚，本想勉強找個人嫁了，沒想到新婚不久的堂妹慘遭家暴，她才驚覺周遭的已婚親友都有經濟、公婆、小孩或夫妻相處的問題，單身的自由自在其實也是一種福分。她因此徹底改變想法，告訴自己代表她上輩子沒有欠「感情債」，這輩子無須照顧另一半還債，從此不再為單身苦惱。

同學的話讓我聯想到和媽媽的關係，假如真有欠債還債的因果說法，那麼這輩子我要服侍媽媽，有沒有可能是我上輩子欠她的？不然該如何解釋，為何老天爺要安排這種心不甘情不願的母女關係呢？

既然欠債還債是天經地義的事，那就心平氣和把欠媽媽的債還清，從此兩不相欠就好，當我以這個想法安慰自己後，很神奇地就能比較平靜面對媽媽的情緒言行，頂多只是嘆口氣，但不再有怨氣。雖然我不相信輪迴，「欠債還債」聽起來或許也有些消極，但當你身處在人生中無法改變的關係時，卻是讓人積極面對的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