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綉慧／珍貴的眼淚

「那是我珍貴的手鍊！還給我！」冬日下午的國小操場，我正漫步徐行，享受難得晴暖的午後悠閒，卻見一個穿著全套直排輪裝備的小女孩躺在PU跑道上哭喊。

女孩的母親和外婆不斷安慰，仍止不住女孩的眼淚。她邊說邊哭重複循環好幾回、約莫半小時，一旁散步的婆婆媽媽，除了假裝不經意的眼神關注，也開始七嘴八舌討論：「哭成這樣，話都說不清楚！先想辦法讓她惦惦啦！」、「都擋住跑道了！」從女孩抽噎斷續的語句中，我漸漸拼湊出她情緒激動的原因──直排輪營隊結束後，女孩發覺自己製作的串珠手鍊不知何時斷裂在操場上的某處，耗費許久仍遍尋不著，眼看人群散去，天色漸黃昏，著急的女孩不得不放棄，並藉由哭泣抒發自己無能為力的情緒。

後來，女孩的母親無畏旁人異樣眼光，牽著仍在抽噎的女孩離開跑道，而後母女倆坐在草地上，多數時間母親只是沉默不語、眼神關切地陪伴，讓女孩抒發整理自己的情緒；直到夜幕低垂、女孩不再哭泣，母女互相拍下身上的草屑，默默離開。

從我有記憶以來，哭泣是不被大人世界所允許、並堂而皇之出現在公共場所的行為，如此給予適度空間包容孩子的情感表達與抒發，付出全然的理解和陪伴，耐心等待孩子能收拾整備好自身，一個母親得要努力抽離成人的社會化框架，深刻同理孩子的失落與心緒、了解其潛藏的需求，所給予的關懷和引導，才能讓孩子真正接收。

幸運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孩子因為母親的寬慰和引導，學會整理情緒並收納自己的失落；而我，扎實地上了一堂課，過往生命經驗中始終被漠視忽略的部分，隨之漸漸獲得釋然安放，也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