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G／真相

同學老鄭來電閒聊近況。從郵局退休的他，四十多年來一向包辦我們班上的同學會，製作通訊錄、尋找失聯的同學，對家裡有狀況的同學更是慷慨解囊相助，可說是班上最熱心的一位。

聊起也是他郵局同事的同學阿昌時，老鄭不禁嘆口氣，談起前陣子發生的事。原來去年耶誕節他邀請阿昌夫妻到他家吃飯過節，被阿昌以一句「不方便」給婉拒。後來幾次邀約，阿昌仍支吾其詞地拒絕。

老鄭氣餒了一陣子，忍不住打電話質問：「到底我是哪裡得罪你？都四十多年的同學、同事情誼了，難道我做人很差勁嗎？」阿昌這才說出心底的痛，原來他太太罹患癌症，此刻還在醫院與死神拚搏，他不想讓人知道這事，又找不出理由拒絕老鄭，只好一次次瞎掰婉拒。

得知真相後，老鄭很是懊惱自己的強勢相逼。

這件事讓我想起開鐵工廠的鄰居王先生一家，王先生待人和氣多禮，可是和他一起工作的兒子小王總顯得一副冷漠的樣子。有時外出遇見，向他點頭、揮手從不見回應，一逕自顧自地工作。

當鄰居十多年，我們不曾和小王說到一句話。外子私下抱怨小王真是眼高於頂，我也不甚愉快地想著王先生難道沒教會孩子禮貌？

我們從未對鄰居問過此事，直到王先生今年退休，工廠由小王扛起，方自隔鄰的陳大嫂口中得知，小王在高中時因車禍導致雙眼視力只剩零點一，遍尋名醫都沒治好，幸好家裡開鐵工廠，讓他能有一技之長。我和外子終於恍然大悟，難怪每次都是小王太太在開車、難怪小王看不到我們向他點頭揮手打招呼、原來我們的小人之心有多可惡。  

一直以為盛竹如的經典旁白「真相到底是什麼？且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只是編劇扣人心弦的台詞而已，現在回頭一看，方知預設立場的框架，在真相面前是如何地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