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寶珠／戀戀小河

「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山坡上面野花多，野花紅似火……」這首五○年代小學音樂課本的歌曲，人人能朗朗上口，我對它情有獨鍾，因童年在老家後面的河流度過無數快樂時光。家後的小河河面不寬，清澈的河水潺流不息，是附近居民每日生活中洗滌、放養家禽、取水澆菜的泉源，也是孩童們玩耍的樂園。

當年鄉下生活大多清苦，電視奇貨可居，玩具是奢侈品，孩子們放學後都在住家附近找樂子。山邊、田野、河床盡是打鬧嘻笑聲，而緊臨住家後門的這條河，是我們最常玩耍的地方。

每當放學做完功課後，我與手足及鄰居玩伴奔向河邊，捲起褲腳開始尋覓水中獵物。溪河水淺，魚蝦大多體積小，我們都是徒手捕捉，蝦與泥鰍較難撈，前者總是在瞬間往後跳逃，後者是滑溜溜地快速鑽入溪沙裡，與牠們周旋要非常專注，眼明手快才能撈到魚蝦。有時雖使上渾身解數卻毫無所獲，不過其中的挑戰與趣味也令人回味。

還有另一方法捉魚，同伴們先勘查哪一顆石頭底部縫隙大且有魚蝦進出，通常這種石頭都稍大，不是一兩個小孩合力就能翻動。大夥兒會先在石頭四周用小石砌一道圍籬，擋住河水流入石縫，再快速將河水由內往外潑，待水漸少再用鐵棒或木棍鬆開石頭，來個甕中捉鱉，真是大快人心！摸蜆仔相對步調可以放慢些，有時蜆仔摸阿摸，一不留神屁股碰到河水，真應了「摸蜆仔兼洗褲」這句諺語。

除了捉魚蝦外，在河面上跳躍也是很刺激的娛樂。從起跑點開始，眼腳要協調，精準快速踏穩前方石頭，行進間若不小心落水就被淘汰，先抵達終點者獲勝。我們經常這樣飛奔，跳來跳去，宛如飛躍的羚羊，個個身手敏捷，十足展現出鄉下孩子率真活潑的天性。

雖然河裡有數不清的大小石頭，然而我獨愛其中一顆大石，表面稍有斜度卻十分平坦，可讓人平躺。已不記得是因為心情不好，還是只想享受一人世界，我常獨自靜靜躺在石上，或閉上雙眼聆聽流水聲，或睜大雙眼仰望藍天白雲；此時身心格外輕鬆，時至今日我仍懷念不已。

離開老家已近五十載，進入職場後皆居住在市區，除非刻意安排行程，難得有機會親近河流，若有也頂多是赤腳在河邊戲水，觀看河裡自在悠遊的魚兒。昔日無憂無慮的玩樂嬉鬧，已不可多得。他鄉非故鄉，我家後面的那條小河更是唯一，它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童趣，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