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姥／洗腎室裡的春天

台灣洗腎人口多，也許和飲食習慣有關，但有些卻是因為遺傳。

由於患有遺傳性多囊腎疾病（泡泡腎），在懷孕產檢時，就被預告：可能到四十八歲就要洗腎了，但在家人的用心照料下，延後了二十年才開始洗腎。

曾經問護士要洗腎到什麼時候？護士苦笑著，很為難地回答我：「因為腎臟已經壞掉了，幾乎沒有功能……」當然，我也只能絕望地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但真正面對洗腎的情境時，卻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怖。原以為會像童年時看長輩殺雞鴨那般、掏出內臟後再用自來水沖洗的驚悚畫面，沒想到卻只是像捐血時用針戳在手臂上進行換血而已。

這讓我鬆了一口氣，更發現洗腎室裡諸多有趣樣態，不但不必悲觀絕望，反而更對醫院不再有冷冰冰的感覺。半年多來，在洗腎室裡，除了見識到過去生活中陌生的自動空調、學習獨立使用電視遙控外，更親眼目睹了許多溫馨畫面，這讓我輕鬆地度過了每周三次、每回四小時的洗腎時間。

隔壁床是一位從事觀光旅遊業的董事長，他的泰籍看護安娜，不但跟著董事長全台走透透，會說國、台語，電視上的中文字幕也難不倒她。此外，安娜似乎在腦中複製貼上董事長的行程表，且能每半小時自動向護士回報董事長的血壓、血糖及每次回診的健康數據（例如鉀、鈉、磷等），並代為過濾電話，避免干擾熟睡中的董事長。

四小時後，她會將董事長的電動輪椅以倒車方式移動到病床旁，讓高壯的董事長得以輕鬆駛到電梯。兩人形同父女，超有默契。

還有一位幽默的原住民看護，已長時間駐守醫院，照顧似乎無法下床行動的中年洗腎患者。不但要打理他們兩人的三餐，還要趁患者熟睡時去洗衣物。如果這位「壯丁」哀哀不停地大叫時，原住民看護便會警告他：「要叫你家阿芬來。」原來那壯丁只怕老婆。

這位看護長得很像電視上報導過的一位原住民導覽員，開朗又風趣，讓同在洗腎室裡的我，不覺得這四個小時有多漫長。

上周洗腎室來了一位新同學，在病床上一邊吃便當一邊點頭打瞌睡，莫非這位年輕媽媽即使已經洗腎了仍要操勞家務，沒空休息用餐？雖然讓人心疼，但那畫面同時讓我感到可愛。

洗腎室中最關鍵的人物是很會說笑話的院長，悉心留意每個人的點滴流速，還不時與每位病患話家常。除了問候排便及飲食情況外，偶爾也會聊聊病患家中的毛小孩；他也會和病患討論健檢報告，似乎對各醫院的腎臟科醫師都很熟悉，經常聽到他讚美醫師和鼓勵病人，簡直是個無限量的加油站。

我想透過我的經驗告訴大家，洗腎並不可怕，用健康的態度面對，自然就與健康同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