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詒/抽屜間的旅行

抽屜間的旅行。圖/PPAN
抽屜間的旅行。圖/PPAN

近租約期滿之日,我躊躇於去留之間。

現在住的是四坪的小套房,從學生時期的最後一年便租下此處,至今四年。有一扇對外窗,窗台兼做曬衣台。房間內僅有幾件簡單家具,供日常生活起居無虞。只是逐年增加的藏書,書櫃早已裝不下,不斷疊高的書塔顯得小房間更加逼仄。

從前應付生活有餘的租屋,隨著近年身分的轉化,早已見肘。

刷著租屋網,形形色色的房子,網頁有如奇聞圖鑑。

頂樓加蓋,每日都得爬上五樓,穿過房門前鄰居晾曬衣物的曬衣場;全開放式格局,洗衣機與床頭相鄰,主打北歐風的小套房;畸零地上硬用木板隔間的小房,中央有根柱子,生活起居天天繞著柱子轉;還有嶄新大樓裡,甫裝潢完工的房間,附帶著完善的公設及昂貴的房租。

都市裡的大樓,每一格窗都像一只抽屜,拉開來便是一種生活。租屋網上的每張照片,象徵一個承載歲月和喜怒的空間,短則幾個月,長則數年。

我試著揣想上一位房客的故事,以及他們決定離去的原因,和日常生活的樣貌。

或許是在加班後,走上加蓋的小屋時,早已筋疲力盡,以致無暇顧及鄰人如藤垂掛在桿上的衣物;或許每天回家倒頭便睡的日子,床頭旁的洗衣機也只如一只床頭櫃。

直到一段生活結束,出社會、換工作、組家庭,搬離舊的房間,換到另一個房間。小抽屜裡的人們,從一個抽屜,搬到另一個抽屜。

二十幾歲的日子,總如早餐咖啡裡的幾枚冰塊般漂浮著,生活中不斷的創新、嘗試、挑戰,從舊抽屜把自己取出,放入另外一個抽屜,從一種生活,換到另一種生活。

誰也不確定是離家飾店說的「構築理想的生活」更近了些,或又更遠了些。

我的舊房間,總有一天也會成為別人的新房間。我們在日子中飄盪,在抽屜間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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