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營業員之死

這幾天想睡又睡不著，開燈追劇吧！追累就好睡了。手機忽然震動，半夜一點，會是誰打的？先接了再說，另一頭傳來低沉的聲音：「林小姐，是我。不好意思這麼晚打給妳，美國股市跌這麼兇，我買的商品賠這麼多，不知怎麼辦？我都睡不著……」我趕緊打起精神安撫，掛了電話，不如歸去的念頭，再次湧現。

究竟這念頭是從何時開始萌芽的？說捨不得──捨不得客人嗎？這太矯情，但也不是沒感情，有的客人跟了自己三十三年，都如老朋友了。那是熱愛工作嗎？心知遠不及工作狂的程度。不過，一份工作可以做三十三年，總有理由吧？捫心自問，是對股票的熱忱吧！然而曾幾何時，熱忱受到了威脅。  

跳槽來的經理人帶來新的商品，從債劵到連結美國股票的FCN，客戶一個接一個套牢，尤其是連結美國股市的商品，從三位數掉到個位數的不乏其人。那可是美金的三位數啊！每賣一個商品就感到自己的信譽受到考驗。

每日首當其衝的便是早上七點三十五分的大勢分析晨會，抽點全省營業員的解盤、戰績報告；緊接著經理開始商品洗腦，直到八點半尚不能結束。若是商品賣不動，就以開除威脅，假如在限期內沒賣至五十萬，就以開輔導單作為處置。果不其然，陸續有人自掏腰包，更甚者，經理逕自點名某些同仁認購。私底下大家總不免竊竊私語：「為什麼身為領導人的他卻不買？」

回想從前，曾有個老前輩說：「市場要順勢而為，當空頭來時，不要為了業績殺雞取卵，保護客人，才能走得長遠。」就算是最艱難的時侯，我們也熬過了，然而現在卻熬不過內心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