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淑文／生日心境二三事

每個人在知道自己的生日和名字時，代表那早已成既定事實，只需要去接受便是。雖然名字可以在日後改成自己喜歡的，生日卻無法比照辦理。我想除了二月二十九日誕生的人之外，應該很少有人會有「希望生日不是這天」的想法吧。但我恰是這少數人之一。

我是個誕生於鄉下的五年級生，那個年代通常是由產婆接生，沒有出生證明，身分證上的日期通常並非真正的出生日，所以多數的人習慣過農曆生日。

我的生日是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舉國歡騰、喜氣洋洋，那就是大年初一。

其實我原本很開心自己出生在這樣熱鬧的日子，但隨著年歲增長，慾望增加，過生日的心境也產生了變化。

年幼時，每逢生日早晨，總是在睡夢中被此起彼落的鞭炮聲吵醒，有起床氣的我竟不因此而生氣，反而覺得那些鞭炮聲像是在歡迎我的誕生，帶給我好心情。稍長後，我曾問媽媽為什麼我生日都沒有蛋糕？媽媽說因為糕餅店都忙著做應景的年糕、發糕，沒有賣生日蛋糕。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不喜歡生日在初一這天。再後來，愈發覺得自己的生日好空虛，因為適逢寒假，得不到同學的祝福。即便到了人手一機的現在，不碰面也能傳遞祝福，只不過，在這個華人最重視的大節日裡，誰還會記得也是某某人的生日啊？就像一個小配角，在主角現身之際便黯然失色，無人關注一般。

雖然我知道「生日也是母難日」，但直到身為人母之後，這個認知才轉為實際的體悟。生日當天好想謝謝母親的生養大恩，卻只能獨自品嘗「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僅能在內心深處緬懷著早逝的母親。

人難免追尋快樂，每逢生日總希望過得特別一點，為這個別具意義的日子留下美好回憶，所以我後來改過國曆生日。然而，年逾半百才明白，年幼稚嫩時的我，把鞭炮聲當作是對自己生日的喝采，即使沒有蛋糕、沒有祝福也不失落，那樣的心境反而是最難得的。因此，「返璞歸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或許才是更值得追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