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zel／古人牙起來

近年來，網路上很流行在小說或戲劇中出現穿越時空的設定，情節不外乎一臉茫然的現代人，不小心回到古代如何如何。雖說故事大多挺浪漫的，但我每每忍不住想：要是我真的穿越時空，牙齒痛該怎麼辦？

沒錯，一般的感冒生病，現代人或許還可利用食物、運動類等常識自救，可是碰上牙痛任誰都束手無策了。古代口腔衛生觀念之「兇殘」，細想後包管徹底擊碎你的穿越夢，回到浴室裡抱著牙刷牙膏感念之。

論及牙刷，人類清潔口腔的觀念並非現代才出現，宋朝富人會以香料、藥材調配糊狀物摩擦牙齒；在最沒有預算的情況下，會折柳樹枝去皮，以內裡柔軟的纖維充當牙刷。西方古羅馬人會拿碎布擦牙，此法也成為西方傳統的刷牙。

想當然耳，這類缺乏含氟成分的潔牙用品，用以預防蛀牙實在太難了。要是牙疼該怎麼辦呢？我們現在到巷口牙醫就能解決的問題，在古代可是令人頭大的慘劇──真正的令人頭大，因為嚴重蛀牙可是會造成臉都腫起來。比較輕微的牙痛還算能處理，根據馬王堆出土的漢朝古籍，古人會用藥物填塞蛀牙的洞；醫聖張仲景推薦一種含雄黃的配方，放在兒童蛀牙部位敷著之後加熱，讓雄黃裡的砷化物作用，使牙髓壞死後就不痛了，也算古早版的抽神經吧。神奇的是中國古人已經知道用汞合金補牙洞，該門技術稱之為「種牙」，據說效果不錯，自宋朝以來拯救無數人的嘴裡千秋。

當然以上牙科技術僅限不太嚴重的牙疼，真要劇痛起來，還是只有拔掉一途。而場景轉到歐洲，蛀牙患者的選項就更稀少了：基本上只有拔，然後以各種材質打造假牙塞進洞裡。普通點的以獸骨打磨，想炫富的可用金牙，更「精準」點的話，還可用別人遺體上的好牙──實在令人頭皮發麻吧！

偏偏歐洲貴族的蛀牙率特別高，原因是糖難得，為了彰顯身分，上流社會愛以甜食象徵身分，吃得多，蛀得也多。英國的伊莉莎白一世晚年幾乎整口無牙，日常只能含著捲成團的布料撐起凹陷的腮幫子；法國路易十四更是遭遇了一場慘絕人寰的拔牙手術：他蛀掉一顆上排牙，拔時施術者用力過猛，竟連牙帶骨拔起一大塊，當場鮮血狂噴不說，更導致堂堂霸君後來連喝湯都會從鼻孔裡流出來。你也很難責怪「牙醫」學藝不精，因為西方牙科如同外科一樣，本來並不歸所謂的醫生管（他們只管問診開藥，不管動手），所以拔牙的負責人其實都是對鉗子再熟練不過的另一個行業：鐵匠。

奇妙的是，根據考古結果，史前時代的人類其實牙齒很好，儘管他們的口腔好朋友只有牙籤，但蛀牙情況甚至比我們還輕微。直到人類掌握農耕技巧，碳水化合物的食用量大幅提升，雖然肚子舒服了，卻也就此開啟我們的蛀牙地獄。這或許也解釋了為什麼現代牙醫已竭盡所能地降低看牙帶來的痛苦，我們依然發自內心害怕看牙：因為人類的老祖宗，根本不必遭遇牙痛的啊！

●本文作者為Podcast頻道《時間的女兒：八卦歷史》主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