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萱／廚房「那個抽屜」：新墨西哥州傳統、未來大雜燴

美國新墨西哥州是一個怪地方，有複雜的歷史：北美洲原住民和西班牙殖民者的抗衡、世界大戰時被軍方徵用的牧場和人民；有白人對於所謂「西南方」的浪漫想像──牛仔、藝術、文學、荒野；同時，也有著名的外星人勝地羅斯威爾、製造與試爆核子武器的白沙飛彈靶場。當地人形容，新墨西哥州像極了廚房的「那個抽屜」，所有你不知道要收去哪裡的東西，統統都丟進去就對了。

八月底來到新墨西哥州首府聖塔菲駐村後，我和同學幾次到周邊小旅行，其中一趟特別符合新墨西哥的「怪」，我們去了陶斯（Taos），短短一天，就看到了最傳統與最未來的生活方式——陶斯印第安村（Taos Pueblo）與地球之舟（Earthship），兩者僅相距二十分鐘車程。

陶斯印第安村由紅棕色土坯建築群組成，據信建於西元1000到1450年之間，於1992年被列入世界遺產，至今仍有原住民居住。村落非常美，房屋像一個個方塊積木堆疊在紅土地上，門和窗框是湖水綠，聚落中間還有一條青草簇擁的溪流。當地女性導遊向我們介紹：他們遵照最傳統的作法來生活，飲用溪水、不裝電線，每年節慶也都會依循祖先口傳的習俗；村內孩童長大到某個階段，則要思考是否接受「考驗」，包含每天早起到山裡，晚上天黑前得入睡……導遊強調無法透露更多細節，甚至，她覺得已經說太多了。

這裡的村民在做選擇時，經常會考慮什麼對村子最好，例如年輕人可能因為村子缺護理人員，選擇就讀相關科系。在這個講究便利與自我的時代，要考慮群體、過非現代生活，怎麼想都不容易，實際上，我們閒逛村內小店時，的確有居民坦承，自己已經搬出去很久了，因為沒水沒電實在太難。

如果說陶斯印第安村是承襲傳統的典範，地球之舟便是另一個極端。所謂地球之舟，是一個自給自足、以自然及再生材料建築的聚落。各種酒瓶、舊輪胎、泥土蓋成宛如《魔戒》的哈比人洞穴屋，散落在美國64號國道旁的偌大草原上。如果沒有特別先查過資料，即便路過，大概也不會看懂此處的特殊。

在地球之舟的遊客中心，可以看到各種複雜的圖表，說明他們如何以最環保的方式取得水源、能源，並處理廢棄物。這好像是未來、進步的生活模式，可是同行藝術家偷偷提到，美國其他地方也有類似團體，看起來友善包容、環保永續，實際上卻以自身價值排擠居住於附近的原住民。聽完這段故事，看著地球之舟住民和樂融融的合照，似乎無法全然相信這個烏托邦的敘事。

當天我們太晚到了，沒跟上導覽，不過有偷聽到一小段，那位導遊花了許多時間，跟大家介紹他曾上過某個戀愛實境節目、在哪裡可以看到。為這個已經有點奇異的情境，莫名又增加了幾分詭異。

回程路上，看著窗外景色從廣袤草原、聳立巨岩變回城市樓房，不得不感慨，在這片浩大的土地上，竟然有這麼多不同的生活方式。不管外人認同與不認同，他們都會繼續在這邊實踐信念與信仰。雖然新墨西哥州常因治安、貧窮給人負面的印象，但對我來說，能打開這個大抽屜，一窺裡面的奇幻風景，實在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