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佳／陪牠走到生命終點

我從小就怕身上長毛的動物，尤其是狗，遠遠瞧牠走來必設法繞過去，不敢和牠打照面，也不曾有過養的念頭。兒子卻正好與我相反，打小就愛牠們，遇到了定蹲下逗弄久久不肯起身。

他四歲那年，有人棄養一條有皮膚病的長毛狗在我家門前，兒子不顧牠渾身狗毛糾結髒兮兮的，非要收養不可。老公只好替狗兒敷藥治療，整理乾淨後才讓牠進門，兒子高興得直呼牠「毛毛」，摟著玩、拿牠當馬騎，毛毛都不吭聲隨他玩，人犬相處愉快。

毛毛是條母狗，發情期間我們疏忽了，牠竟懷孕回來，生下七隻小狗，兒子樂壞了。可我們得上班他也要開始上學，八隻狗怎麼養？開導後他妥協了，留下那隻他已取名為牛奶的長毛白公狗，其餘全送人，於是毛毛與牛奶母子兩犬成為我們家人。

毛毛十四歲時壽終正寢，已上國中的兒子難過得在周記寫下追悼文，感動了導師直誇饒富愛心，從此兒子和牛奶更加人犬不離。兒子寫功課牠就趴在書桌下作陪，牠不愛洗澡，兒子出聲恐嚇「不洗不和你玩」，牠低頭乖乖進浴室去。一早見我要出門上班，牠會跟到走廊低吠兩聲，好像跟我說再見似的，目送我走遠再進屋，滿貼心的。

除了飼料牠特愛吃貢丸，然貢丸是人的食物對狗狗而言太鹹，牠又有皮膚病的基因，非常忌諱。每次給牠的同時就告訴牠，一天只能吃兩個不可貪吃，牠聽懂了，中餐享用當天的額度後晚餐就本分吃飼料，我開玩笑跟老公說，牛奶比兒子更聽話。

兒子去外地上大學後牛奶也老了，出現白內障、尿失禁等老化現象，因視線不清走路會撞牆，看了真不忍，尿失禁時我跟在後頭拖地，不捨得責怪。兒子不在牠說什麼不肯讓老公洗澡，強抱進浴室還大聲狂吠，作勢咬人，簡直老番顛，全身白毛髒又長活像流浪狗。我跟兒子說要有心理準備，牛奶大概快要去找牠媽媽了。

兒子服役時，有天我和老公外出辦事，牛奶獨自看家，臨出門察覺牠眼神不對，回來牠已安詳躺在踏腳墊上，去當天使了。我們委託一家動物醫院幫牠火化、處理後事。如今每想起牠閉眼一動不動的樣子，心裡便湧現失落感，但街上見到狗再也不怕了。毛毛、牛奶謝謝你們教我了解，狗和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你愛牠，牠會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