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傑／清晨的決鬥

幾束交錯鹵素光芒，反射在光亮的玻璃櫃上。胡桃木櫥櫃裡的棗紅絨布，展示著一排俄國沙皇時代的手握火器。這些精緻的小東西雖稱是藝術品，但不幸它們都是危險的殺人利器。卡片上註明了俄羅斯民族詩人普西金就是那個晨霧瀰漫的早晨，在短短二十步內由它結束的生命。文壇巨匠屠格涅夫和托爾斯泰，也曾經為了鮮為人知的爭執，兩人險些死於它手下。

天色未亮的倫敦希斯洛機場，旅客熙熙攘攘，每年有好幾千萬遊客在此過境。巨大空中巴士艙門關上前，一個英國紳士勉強擠過忙碌的旅客，靠近我出示了證件。他直勾勾看著我說：「先生，我能看看你的機票嗎？」接著確認了托運行李票根，沒解釋什麼，一臉嚴肅地要求我立即跟他走。眾目睽睽中我緊繃起神經，隨他一前一後透過工作鐵梯下到地面。轟隆的引擎聲與含著燃油味的熱浪迎面撲來，遠遠的強大閃光燈照著那口孤零零躺在水泥地上的皮箱，兩名荷槍警員已隨侍在旁。噪音中他圈起手大聲喊著說：「貨艙的X光機偵測到你夾帶了疑似手槍的違禁品，很抱歉為了安全理由我們必須再確認一次。」

行李箱中疑似違禁品的兩隻手槍，有個橢圓胡桃木握柄。烏黑廣口鑄鐵槍管、彎彎的板機、握把裝飾著兩片漂亮鍍金雕花。若想發射這危險又美麗的武器，首先得填進適當火藥、壓緊再填入些鐵蛋。瞄凖、借著扣動板機的摩擦，點燃火藥。爆炸威力將鐵彈高速射出，「碰！」槍聲響起，仇人在四散的硝煙中倒於血泊。不過，我的兩隻骨董手槍，沒一個零件能動彈。就連槍管也是實心的，那是我在西班牙百貨公司買的仿古工藝品。

安全人員確認了只是一場虛驚，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回到機艙，我餘悸猶存，五歲的兒子一路興奮地和他媽媽炫耀在窗口看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