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親祈福徒步走遍全宮廟的女孩

【徒步隨香】

文／宴平樂

今年因為外婆膝蓋開刀，裝人工關節，所以每年總是會陪我們走一段的樂媽缺席了，她到醫院去陪著外婆，外婆已經八十多歲，裝個人工關節或許對很多人來說只是小手術，但是對於八十多歲的外婆來說，樂媽還是顯得非常擔心。

從奉天宮出來之後，我跟樂爸因為得到了充分休息，一路輕車快馬吃吃喝喝走回瓦窯，直到入夜轉往土庫圓環的路上才漸漸感受到身體的沉重與疲累。

然後我們遇到了，一個女孩子。這女孩戴著帽子、掛著耳機，樂爸走在我後面，我沒注意到他們是怎麼聊開的，總之這女孩說，她要走全宮廟，為了她媽媽祈福，希望媽媽手術平安順利。

在這條遶境的路上走法有很多，有人走縱貫線、有人走舊香路，也有人走全宮廟，所謂全宮廟的意思就是說，大甲媽祖有去的所有宮廟她都要去，而且她因為是幫媽媽的手術祈福，因此也要不搭車的全程徒步。

夜涼如水，瓦窯村是個純樸的小村子，入夜之後，居民大多熄燈休息，剩下我們這些隨香客還在趕著路。女孩興奮的跟我與樂爸介紹她有做功課，全宮廟的走法她都有研究，並且也有買了手推車等等。

後來，我們坐在瓦窯村一戶提供蜂蜜水的人家休息，看著她手推車上大包小包的行李，我問她「徒步全宮廟到目前為止有完成嗎？」女孩笑著說：「有，每一間都有去。」我問女孩：「妳今天有參加祝壽大典嗎？」女孩點點頭，沒說話。

我問女孩：「妳昨天幾點到的新港？」女孩非常燦爛的笑著，然後明明是掛著笑容的臉上卻突然落下淚水，她說：「晚上十點。」我與樂爸沉默了，媽祖大轎第三天進新港，然後就會在新港鄉進行遶境，各大小宮廟都會過去致意，最後約莫十一點多才會進廟，有時候甚至整個晚上新港都是不夜城，工作人員要忙到隔天的祝壽大典完畢才能休息。

對我們徒步隨香來說，第三天進新港，是非常重要的休息日，因為越早到就可以休息的越多，這女孩如果晚上十點才到新港，那應該是走在大轎後面進來，如果隔天一早六點要起來卡位參加八點的祝壽大典，那幾乎沒什麼休息的時間，她的身體跟精神恐怕都到了極限。

樂爸問著：「媽媽是開什麼刀？」女孩依然動作俐落的擦掉淚水表示，只是換人工關節。

我與樂爸本想跟她說我外婆八十幾歲了也正好這兩天換人工關節，想讓她寬心，但是女孩似乎知道我們要說什麼似的，露出燦爛的笑容說著，她也知道換人工關節不是什麼大手術，但是是手術就有風險，她放心不下，而且她媽媽也趁此機會把左鄰右舍的衣服給她，她必須要扛著這些衣服過香火走完全宮廟，然後把這份福氣，帶回家中。

晚風涼爽，看到我們坐在路旁喝著蜂蜜水，隔壁的婆婆媽媽出來招呼。女孩對我們揮揮手，表示她還要走完全宮廟，不能休息太多。

我跟樂爸沒勸她，遶境這條路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面對的課題，旁人看來或許風浪不大，但是對當事人來說可能是滔天巨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走在這條路上其實誰也渡不了誰，很有可能現在解決不了的問題，放到十年後來看，你也會笑看十年前那一份放不下的執著。

我看著女孩走遠，似乎懂了樂媽那一份為人子女的焦急，然而有時候遶境路就如人生，我們什麼也改變不了，只能保持著自己的節奏與步調，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