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亂情迷】那緹／口罩下的容顏

文／那緹

疫情起始政府下達第一道命令，便是口罩佩掛令。從那時候起，無論出門購物、上班上課或搭乘交通工具，離開家門後就得戴上口罩。此舉可避免細微飛沫噴濺，使得病毒有機可乘。這些年時光輪轉，口罩遮避過後只剩眉目示眾，而口罩下的容貌則隱藏不露。

薄薄的口罩盡到保護之責也同時減少暴露臉部缺陷或焦慮神情，但也因口罩遮蔽大半容貌而影響原本記憶中的容貌，因此有了認不出人的尷尬，甚至被誤解是否認錯人。

某日發生一件事，才驚覺口罩竟有如此巨大的影響。那時正急著趕往醫院上班，路途中一名男子朝我揮手且喊我的名字。我因而停下腳步並望向對方，此刻腦中卻是一片空白。當下心想……糟糕，這是何人？竟然喊得出我的名字，自然應該是彼此認識的同事，但我居然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彼此走近縮短距離後，依舊沒法認出他是何方神聖，只見對方莞爾笑著說：「戴著口罩所以不認得我啦！我趕著上班有機會再聊，拜拜。｣

他走過我身邊快步離去，留下的謎團只能自行解開。我望著他的背影對於姓什名啥依舊沒有半點靈感，這人究竟是誰？單憑眼睛跟身形，比對腦中記憶庫許久依舊沒有答案。想不到因口罩遮掩大半容顏而影響記憶裡的樣貌，即便有聲音輔助卻依然沒撈出這位仁兄姓名為何？希望改日有機會再相逢，一定得讓他脫下口罩後好好相認，再來敘舊一番。

幾日後於醫院偶遇許久未見的老友，閒聊幾句後發現她的眼妝化得極為完美。稱讚過後想看看口罩下方的彩妝，老友卻尷尬一笑後對我說：「我只有化上眼妝，口罩以下是素顏。」此語讓兩人相視莞然一笑，老友告知因為疫情且口罩禁令未解，某日盤點後驚覺所有的口紅與彩妝品竟都已過期。後來我抽空整理化妝品，發現除了化妝水、乳液等平日必用的保養品以外，其他的眼影、腮紅、口紅全部都已過期。回憶起戴口罩的這段日子，除了簡單的粉底之外，已許久沒使用口紅與腮紅。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只是口罩遮去大半容顏，即便想化妝展現美顏，似乎也只剩下眼部妝容可以發揮。看著過期的口紅，心中漾起一陣遺憾與銳痛。真可惜呀，沒機會擦上展現美唇便過期無法使用，如今只能忍痛丟棄。外子則安慰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等口罩禁令解除後再買幾支新口紅，屆時便能展現美麗唇色。

偶然和同事談起這件事情，想不到大家都有相同的困擾，因為口罩令的緣故，大部分化妝品只能放到過期後丟棄。自我解嘲道不用化妝也挺省錢的，也不必擔憂妝容是否脫妝而急需補妝。

此外那日也發生一件趣事，某天早上我走進休息室，發現有位陌生人在裡面吃早餐，我看著她好奇問：「請問妳是新來的住院醫師嗎？」

只見那人驚訝地望著我說：「學姊，妳不認得我啦，我上個月才去過婦癌科。」

聽她的聲音似曾相識，但面容卻極其陌生。

後來學妹拿起口罩置於眉眼下方，立刻認出她是R3學妹，也就是第三年住院醫師，急忙不斷跟她道歉。自從她報到後沒多久便遇上疫情，每回見面都戴著口罩，所以記憶中的她始終停留於戴口罩的狀態。我從未見過口罩下的容貌，所以當她沒戴口罩時便認不出來究竟是何人。

我拍拍學妹的肩膀說：「原來妳口罩下的樣貌長這樣呀，因為我們見面時彼此都戴著口罩，所以根本不知道全臉是何模樣。」

學妹笑笑後說：「學姊，從疫情開始到現在，只有回家之後才能脫下口罩，其他時間都是包緊緊的狀態。所以除了眼睛眉毛之外，我們都不知道彼此實際上長什麼樣子。」

「搞不好解除禁令後，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適應沒有口罩的生活。」我感嘆地說道：「已經很久沒以真面目示眾，真擔心跨越不了心中那道鴻溝。」

會這麼說當然是其來有自，根據加拿大Waterloo大學心理學教授David A. Moscovitch最新研究指出，疫情期間配戴口罩的規定及習慣，增加了人們的社交恐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