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市吃員】金大佛／從中壢穿越1981，你我都成了異鄉人

文／金大佛

那天，我一早從臺中搭火車前往越南河內。

　　藏在中壢火車站斜對面三樓的1981Cafe，來自河內的老闆提供同樣滯臺拚搏的越南人一同思故鄉的秘密基地。一出電梯猶如步出越南海關，空間也都被越南話填滿，我和好友Banbi成了當日唯二的「異鄉人」；若非窗外斗大的白底藍字「中壢車站」提醒著我們仍腳踏自家土地，有那麼一瞬間幾乎忘了自己只不過離家一百多公里之遙，並沒有真的踏出國門。

　　無須擔憂點菜需比手畫腳，1981Cafe菜單有印製中文版，老闆也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溝通無礙。1981是他出生的年份，故索性以此命名。越南人的日常究竟有多離不開葵瓜子，我們當日深刻體會到了。啃葵瓜子是越南人喝咖啡聊是非之際、必須同步進行的全民運動，除了我這桌，每桌都點上至少一盤葵瓜子，有的甚至一續再續，顯然是話匣子尚未結束，葵瓜子不容斷貨。

　桌面與地面無不灑滿了葵瓜子殼，那是越南人盡興的最佳證明。

　　Banbi點了河內獨有的蛋咖啡，外型乍看神似茶碗蒸，她表示吃起來彷彿液態的提拉米蘇，甜度不容小覷。若在中壢火車站附近尋覓甜點，我想在1981Cafe來一杯蛋咖啡，或許也不失為一個特別且具有異國風情的替代方案吧？

用餐過程看見一名越南小哥趁著送餐空檔、手持一台機器逐桌推銷。想必是渾身散發藏不住的「觀光客」氣息，他一眼就判定我們屬於「境外移入」、直接略過，始終與我倆保持社交距離。聽不懂越南語的我們只能自顧自「看畫面說故事」、猜測他們進行的神祕交易。當機器吐納照片那瞬間才恍然大悟，原來越南小哥是提供鄉親印刷照片的服務，每張酌收三十塊台幣。有人印出了遠在家鄉的親人照，好安放在身邊思念。

　　想來也奇妙，列印照片這件平凡小事於1981Cafe竟變得格外有趣。我們主動向越南小哥示意想洗一張稍早在此拍的照片，不擅中文的他還一度誤會我們想「洗澡」、「洗手」，令人哭笑不得。直到我指向他手中的印刷機，他才會意過來，結束這回合的雞同鴨講；他的生意出乎意料地興隆，隔壁桌的越南婦女一連洗了數張照片，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輪到我本人從印刷機「粉墨登場」。

　　結帳的時候隨口問了老闆怎麼會想在咖啡廳提供沖洗照片服務，未料老闆說該名小哥其實並非店員，是他毛遂自薦也自願在咖啡廳幫忙，不求薪資，只求讓他在送餐之餘、向客人賺取沖洗相片的小費。我們看著他端著滿載餐點的托盤，比正版店員還勤奮地滿場跑，不自覺地相視而笑，亦深深佩服越南小哥的生存之道。

　　滿溢懷舊越南情調的1981Cafe，不僅讓身在異鄉奮鬥的越南朋友得以暫解鄉愁，同時也讓我們在無法隨心所欲出國的日子，得以用一頓飯的時間，換取一趟越南小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