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亂情迷‧新專欄登場】那緹／醫院裡的口罩

文／那緹

2019年12月中國武漢地區，發生了嚴重的新冠肺炎疫情，截至目前為止，尚未見到疫情有結束的跡象。而從疫情初始，台灣採取了邊境管制，希望把病毒阻絕於境外。另外也廣為宣傳希望民眾注重勤洗手、戴口罩等措施來保護自己。而口罩從默默無名到一夕之間，變成眾人爭先恐後，搶破頭也想得到的稀有物件。政府為了杜絕亂象，自2020年2月份宣布，由國家統一控管口罩的買賣，並採取口罩實名制以杜絕囤貨、哄抬價格等亂象。

而為了方便陪病者在醫院專心照顧病患，不用還要進出醫院到藥局裡排隊買口罩，中央疫情指揮中心特地將口罩發放到醫院裡，由醫院發放給陪病者，屆時再經由造冊內容補充口罩數量。

此一德政的確可以嘉惠民眾，至少不用擔憂身邊沒有口罩，還得早起去排隊搶買口罩。只是，每天下午發放口罩之時，總是會有些陪病者發表自己的意見。像是排隊等簽名寫資料太久，不耐久候之際，便在護理站出聲咆嘯。

「只是一片口罩而已，有必要還要核對身分證，還要寫那麼清楚嗎？」

這是要呈交上去政府部門的資料，內容必須詳盡而馬虎不得，我們只能耐心地解釋說：「這是要交回衛福部的資料，自然不能草率亂寫。另外，請你們字跡要端正，不然口罩給你領走了，我們呈報資料後卻被打回票，這個口罩呆帳又該怎麼辦？」

有些陪病者聽了我們的話都能將心比心，也願意放慢速度，好好填寫表格，身份證字號跟姓名都書寫地很清楚明瞭。有些陪病者就有些得理不饒人了，聽了我們的話，嗤之以鼻不打緊，言辭之間還帶點嘲弄語意對我們說：「你們在醫院裡也會缺口罩嗎？你們應該是有用不完的口罩，不像我們這樣好像哈巴狗一樣，得苦哈哈地排隊，搖尾乞憐。為的只是一片薄薄地，好像沒有存在感的口罩。」

面對這般帶點嘲諷的言語，其實我們也苦不堪言。如果說從疫情之後，我們的口罩都要上鎖清點，也要每天上班前跟組長領用，你可願意相信？

從疫情之後，我除了自己要用的口罩可以領得到，家人需要的口罩，我也是得依照身分證字號單雙號，算好時間到診所藥局前排隊領號碼牌。為的就買下只是一周兩片的口罩配給。

而這一周兩片的口罩，通通留給家人使用，自己就用醫院所發放的一天一個。說了你也許不一定會相信，我還真的使用電鍋蒸過口罩，當我掀開鍋蓋，看到融化的口罩只剩下兩條白色的繫繩，心中浮現的竟然是陪病者嘲弄我們的表情。而電鍋裡融化掉的口罩似乎也在嘲笑我：「哈哈哈，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當然，剔除這些糟心鳥事，關於口罩也有些暖心的故事能與大家分享。

那段時間，我們科裡一位同事，依照醫院安排到大門口去守體溫測試儀，如果你體溫過高就會被攔下，請你先去急診或門診求診，釐清是否有感染新冠肺炎之危險。某天她當值守在大門口，一位中年阿伯走了進來，引起她注意的不是中年阿伯的體溫過高，而是他臉上的口罩。中年阿伯體型微胖，臉也大大的，但是他臉上的口罩相形之下，十分小巧可愛，似乎不是成人口罩。等阿伯走近後，同事發現口罩還用橡皮筋增長以後掛在雙耳之上。同事攔下了阿伯，當下阿伯以為自己體溫過高，同事隨即表示：「你體溫正常，只是這個口罩……」

只見阿伯哈哈笑了兩聲後，不好意思地說：「拍謝啦，我就買不到大人的口罩，家裡只剩下阿孫ㄟ口罩，今天又一定要醫院看診拿藥，就想說拿小朋友的口罩勉強戴一下。」

真的是很勉強，因為同事發現阿伯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這飛沫就從口罩旁噴濺而出，根本就已經失去戴口罩的意義了。於是同事從包包裡拿了一個自己的口罩送給阿伯，當下讓他感動萬分。

「小姐，謝謝妳，還是我給妳錢。」阿伯急忙在口袋裡撈呀撈的，想掏錢給同事。

同事急忙揮揮手後，對阿伯說：「沒關係啦，阿伯，只是小錢而已，你趕緊去看診。」

阿伯望著同事後萬般感慨地說：「是小錢，但卻是有錢都買不到。」阿伯滿心歡喜地換好口罩又再度跟同事道謝，跟著才趕緊走進醫院看診。

的確，口罩看起來不起眼又不值幾毛錢，但是在關鍵時刻，卻讓你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

當然現在口罩之亂已經平息，只是疫情變化卻依舊反覆起起伏伏，期望我們能夠盼來，脫下口罩且盡情大口呼吸的日子，重返歲月靜好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