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箱清代皇室阿哥的學生生活—在上書房的一天與阿哥的學習功課

文∣葉淑慧（作者任職於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文獻處）

圖∣國立故宮博物院提供

阿哥（滿語：ᠠᡤᡝ，轉寫：age），是清代對近支宗室子弟的稱呼。滿族入主中原以後，受到儒家文化影響而重視阿哥們的教育，培養未來皇位繼承人及國家治理人才，使滿族政權得以長久鞏固。清代阿哥教育一方面學習漢文化「崇儒重道」，另一方面維持滿洲根本「國語騎射」的傳統，國語即是滿語，騎射即是騎馬射箭。

阿哥上學去

阿哥們自小就開始接受嚴格教育，據道光、咸豐年間吳振棫《養吉齋叢錄》卷四記載，皇子、皇孫六歲就入上書房學習。「上書房」（或稱尚書房、阿哥書房），位於乾清門內，為阿哥們固定的上學場所，皇帝聽政之暇，可隨時親臨視察阿哥課業，上書房制度一直沿用至清末。晚清道光帝皇七子奕譞（1840-1891）撰《竹窗筆記》，回憶從道光二十五年至咸豐十一年（1845-1861）十六年期間在上書房讀書情形，述及在上書房讀書的阿哥身份，除眾皇子、皇孫外，包含分藩與未分藩的親王及貝勒們。

阿哥上課讀書地點除上書房外，另有南書房、毓慶宮及懋勤殿等讀書處。其中，毓慶宮位於乾清宮以東，奉先殿和齋宮之間，雍正朝以後成為眾阿哥及皇孫讀書之所，弘曆、弘晝、顒琰、綿寧等皆曾在此就讀；之後更是同治、光緒皇帝的讀書處。此外，各處書房旁設有射箭場所。「箭亭」，位於景運門外、奉先殿南。亭外有一片開闊平地，是皇帝、阿哥們練習騎馬射箭的地方。

然阿哥的學習地點不限於紫禁城內，每當隨清帝移駕圓明園或避暑山莊，或前往木蘭圍場進行狩獵活動時，為不使學習中斷，皆設有讀書處所。圓明園四十景之一的「洞天深處」，有圓明園上書房之稱。

上書房的一天

今人想要一窺阿哥們在上書房一天的作息，從清人筆記、雜記等古籍略知一二。據《養吉齋叢錄》卷四記載：「寅刻（凌晨3至5時）至書房，先習滿洲、蒙古文畢，然後習漢書。師傅入直，率以卯刻（5至7時），幼穉課簡，午前即退直，退遲者至未正二刻（下午2時30分），或至申刻（下午3至5時）。惟元旦免入直，除夕及前一日巳刻（上午9至11時）準散直。」

又據《聽雨叢談・尚書房》記載：「惟元旦、端陽、中秋、萬壽、自壽，共放五日，餘日雖除夕亦不輟也。」

另《竹窗筆記》記載：「皇子未分藩者每日未正二刻（下午2時30分）下書房，分藩後與外府讀書之王、貝勒等，均一體午初（上午11時）下書房。每年封印至開印，初伏至處暑均午初下書房，除夕日辰正（上午8時）下書房。」阿哥的學生生活可謂終年無論寒暑皆未歇課。

此外，《竹窗筆記》又記載阿哥們午正（即中午12點）晚膳（相當今日午膳時間）後練寫字、作詩文、念古文等，直到傍晚放學。放學後練騎射、背誦滿蒙語文、複習漢文書籍等，充實而緊湊。

阿哥的學習功課

阿哥之上課內容歸納幾項：（一）漢文化之四書五經、《史記》、《漢書》及《資治通鑑》等儒家經典；（二）詩詞文賦；（三）滿洲、蒙古語文；（四）騎射習武；（五）書法練字；（六）天文、曆算、數學及樂律等西方科學。

清代皇室的阿哥被要求文武兼備，文科方面與平民學子一樣，都是科舉考試必讀的儒家典籍，並學習題詩詞、作律賦、寫策論等。以賦詩為例，乾隆皇帝阿哥時期《樂善堂全集》、嘉慶皇帝《味餘書室全集》及道光皇帝《養正書屋全集》皆留存豐富的詩文創作，紀錄他們阿哥時期讀書生活，抒發學習生涯的理想與實踐。

阿哥們必學滿、蒙語課程，對照現代就像學習本土語言或母語；騎射武功，更是阿哥們的核心課程，騎射之優劣取決於騎馬技術的熟練程度，阿哥們自幼學習拉弓、步射及騎射課程，透過圍獵訓練活動鍛練健身，培養膽識與果敢態度，其概念接近現代的體育課。於嘉慶十三年（1808）書〈御製宗室訓〉曰：「國語騎射、讀書守分」，並著「另錄一紙懸掛上書房」，俾諸皇子見訓心生警惕，期勉諸皇子敬守祖訓。

此外，阿哥教育歷來重視書法練字，乾隆於康熙六十一年（1722）入宮學習時，便摹寫唐人楷書顏真卿（709-785）〈多寶佛塔碑〉。本次展出的〈多寶佛塔碑〉習作，夾存在該碑帖後。有以硃筆批改並署摹寫日期，為帝師教導阿哥習字臨帖的典型範例。

受到西學東漸的影響，於康熙帝頒訓、雍正帝恭錄《庭訓格言》，期勉阿哥於天文、曆算、數學及樂律等西方科學切要留心。本次展出院藏《幾何原本》，藉由傳教士白晉〈康熙帝傳〉瞭解康熙學習幾何學的經過，康熙於學習期間，亦藉機與阿哥們共同討論與練習。

皇家教科書

只有眾阿哥才需學習的歷史教科書。院藏清宮《帝鑑圖說》與《養正圖解》等書，以生動之插圖，教導阿哥有關中國古代帝王治國事跡。咸豐十一年（1861）十月《起居注冊》記載，《帝鑑圖說》被列為同治小皇帝日講的重要學習教材。

此外，乾隆皇帝下旨命永珹（1739-1777）、永瑆（1752-1823）、永瑢（1744-1790）以及皇孫綿寧（即道光皇帝，1782-1850）抄寫宋代范祖禹《帝學》一書，正是一部專門講授歷代賢德君主，藉由繕抄過程，讓阿哥們學習成為明君必備的德行。

阿哥們的功課表強調文武合一，並雜揉中、西科學，似乎可與當今學齡教育之多元學習領域相互比照。雖然阿哥們不用科考，也沒有現今學生升學競爭的壓力；但是依照文獻記載，阿哥書房全年無論寒暑，僅歇課五天，學業十分沉重。

●本文摘錄自《故宮文物月刊》485期8月號，原題〈開箱清代皇室教育─「阿哥養成記」展覽介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