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縱橫記藝 】Junie Wang ／誰才是酒神？一睹畫作希臘的神話故事與縱樂的狂歡

文／Junie Wang（專欄作家、節目主持人）

在希臘眾神之中，酒神狄奧尼索斯（Dionysus，或譯戴奧尼索斯）大概是與老百姓休閒娛樂生活最為相關的一位。演變至羅馬神話，酒神的藝名又變成了巴克斯（Bacchus）。

既然被封為「酒神」，狄奧尼索斯的「專業」肯定跟酒，尤其是葡萄酒有關。他教人種植葡萄、釀製葡萄酒，同時是自然之神，掌管植物和收穫，也守護戲劇和詩歌。看起來狄奧尼索斯的一生應該是吃飽喝足玩得開心爽爽過吧？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儘管高居奧林帕斯山十二主神之一，狄奧尼索斯卻背負著曲折身世和心酸際遇。原來他是天神宙斯與底比斯公主瑟美莉（Semele）的私生子。依照往例，雖然又是風流放蕩的宙斯染色心大起染指瑟美莉，導致人家懷上狄奧尼索斯，然而天后赫拉（Hera）的滿腔醋意和熊熊怒火才不管，只要哪個必取與宙斯有所沾惹，老娘一律出手剷除。

於是瑟美莉因為被赫拉所誘騙，提出要求想親眼目睹宙斯真身，拗不過小女友軟磨硬泡，宙斯只好現出他雷霆之神的真面目，但就在這剎那，瑟美莉也被雷霆之火給燃燒斃命。宙斯雖是天神之主，也只來得及搶救瑟美莉肚子裡的狄奧尼索斯。為了保護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宙斯把他縫在大腿裡，等到出生之後才交給尼薩山（Nysa）的仙女養育，成為奧林帕斯十二主神新鮮人。

就算如願消滅瑟美莉，赫拉仍然不滿足，因為狄奧尼索斯還在世上。赫拉詛咒狄奧尼索斯，使得他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有時甚至瘋狂又嗜血，而且每年冬天都會被撕成碎片悽慘死去，等到來年春天才復活，一年又一年，反覆折磨沒完沒了。但也因為如此，酒神成為重生和復活的象徵，受到老百姓極度崇拜。

◆古希臘戲劇盛事

有關酒神崇拜的書面記錄目前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元前 1300 年左右的古希臘邁錫尼文明（Mycenaean Greece），特別是在皮洛斯（Pylos）的內斯特宮（Palace of Nestor）鄰近區域。老百姓除了嚮往酒神死而復生的神力，喝來讓人沉醉，可以帶來歡樂忘記痛苦的葡萄酒也是重點。為了讚嘆酒神，也為了開開心心喝到飽，酒神祭典（Dionysia）可說是數千年前雅典城無可取代的重要節日。

整個酒神祭典當然不只是場酗酒大賽，還會有一連串悲劇和喜劇表演；大概是全民太投入太認真，據說酒神祭典也推動了古典戲劇最初的發展，而雅典衛城腳下的狄奧尼索斯劇院（Theatre of Dionysus）很可能就是史上第一座劇院，也是古希臘悲劇發源地。這座劇院雖然已經有2500多年的歷史，但卻曾經容納高達17000至25000個座位，而且設計精良，音響效果極佳，不需要拿著大聲公用力放送，也能穰觀眾清楚聽見舞台上演員們的悲喜心聲。

酒神祭典的戲劇當中，又以悲劇為主。這麼一來，觀眾可以跟著劇情大悲大喜痛哭流涕，淚水或鼻涕順便還能為杯中的葡萄酒彭湃加料（並不是）。畢竟古希臘人本來就不會純飲葡萄酒，這樣太粗魯無文了，得在酒裡加進蜂蜜、香料、水、海水等等配料，才能顯示文明與教養，喝越多越清醒（？）

◆酒神形象變變變

因為酒神故事的戲劇性和神奇威力，使得酒神榮登神話故事裡的熱門人物，成為藝術家們太好發揮的主題，那些跟酒神主題相關的雕塑或繪畫作品，多得族繁不及備載。

透過藝術家的表現，酒神也呈現出各種階段和面貌，有北鼻酒神、少年酒神、青年酒神或大叔酒神，風格也從古典希臘、文藝復興、巴洛克、洛可可到新古典之間持續演變。至於禁慾虔誠中世紀，就沒有酒神上場演出的機會了。

◆崩壞大叔版酒神

這幅由法蘭德斯畫家沃斯（VOS, CORNELIS DE，1586–1651）所繪製的《酒神的勝利》（The Triumph of Bacchus，1636–1638）就是很典型的歡樂酒神之作，畫面裡的酒神身邊還圍繞著他的專屬隨從「酒神大隊」。

雖然自幼失去母親，幸虧酒神從小並不寂寞，他的成長過程中，除了有仙女照顧，同時還有森林之神西勒努斯（Silenus）在一旁提供輔導與教育，另外半人半羊又色瞇瞇的的薩提爾（Satyrs）也是酒神的小跟班，而且通常會有好幾隻，小孩版與大人版都有。

要識別酒神大隊成員的身分其實也很容易，希勒努斯通常是一位禿了頭或是髮色灰白的老先生，還會騎著一頭小毛驢，而且基本上他老人家如果不是已經醉倒昏睡，就是即將喝醉的模樣。至於薩提爾更容易辨別，只要看到頭上長著山羊角和尖耳朵，上半身是人的形狀，下半身通常有兩條羊腿，那就是他了。一旁跟著玩樂起舞的女子是酒神女信徒巴霑蒂（Bacchantes），有時候不只一位，她們是酒神的狂粉，一旦瘋狂起來還會咬人。

法蘭德斯巴洛克大師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由於事業做太大，訂單應接不暇，整個法蘭德斯的優秀畫家也幾乎都投靠到他的畫室，因此大家通常各司其職完成數量龐大的訂單，沃斯正是魯本斯的固定合作對象。

《酒神的勝利》便是因為魯本斯接下西班牙國王腓力四世（Felipe IV，1605–1665，或譯菲利浦四世）委託，以神話主題裝飾馬德里附近的王家狩獵小屋 Torre de la Parada而來。魯本斯先製作草稿，再由沃斯執行在畫布上完成。

畫面裡頭戴葡萄葉冠的酒神巴克斯可能因為縱樂過度吃太好，已經崩壞成肥肉滿身的油滋滋大叔，他坐在由老虎牽引的黃金坐車上；無論老虎或花豹都是酒神的專屬坐騎，所以也有其他畫作裡呈現出花豹拉著酒神的小車車。

酒神身邊的薩提爾就有四隻，其中一位是兒童版薩提爾，正在啃咬酒神手上那好幾串飽滿美味的葡萄。葡萄在此象徵葡萄酒。一旁睡趴在驢背上的希勒努斯果真又喝醉了，真是好奇通常意識不清的老先生，到底可以教導人家什麼？

◆鮮嫩北鼻版酒神

另一幅《飲酒中的巴克斯》（Drinking Bacchus，c.1623）是義大利畫家圭多･雷尼（Guido Reni，1575–1642）的作品，描繪酒神小北鼻邊喝酒邊解放的痛快模樣。因為是酒神，頭上通常會戴著由葡萄葉和葡萄編織成的頭冠，有時還會加入常春藤，也因為是酒神，人家還是小北鼻的時候就豪邁地直接拿起醒酒瓶開喝。這件事老百姓千萬不能亂學。

那肉呼呼的模樣、一圈又一圈的三層肉，還有肥美的雙下巴，都顯示酒神小時候營養有多好，欸不是，是雷尼畫技多了得。

雖然與巴洛克繪畫代表卡拉瓦喬（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1571–1610年）同年代，也創作許多宗教主題之作，然而截然不同於卡拉瓦喬式對比強烈的光影表現、動作張力和寫實效果，雷尼某個程度受到拉斐爾影響，在表現神話和宗教主題時，調和嚴謹古典和華麗繁複巴洛克兩種風格，而又更偏向理想含蓄的古典美感更多一點。

雷尼筆下優雅和諧的構圖、飽滿的形體、美麗的女性形象、理想的比例、平靜安詳的氛圍，以及如寶石般的精緻色調等特色都贏得同時代人認同，開設在羅馬與家鄉波隆納（Bologna）的工作室訂單應接不暇，事業版圖遍及整個義大利。據說，脾氣專橫的雷尼還曾經跟卡拉瓦喬起過爭執，若是以卡拉瓦喬的火爆性子來看，這兩位要吵起來好像並不難。

酒神小北鼻已經是雷尼晚期之作，那時他的技藝爐火純青，偏向使用粉嫩柔和的色調與更自由的筆觸。對於曾經創作許多大畫的他來說，酒神應該只是蛋糕一塊，然而卻創造出相當具有創意又令人莞爾的有趣畫面。

原來酒神曾經這麼可愛啊~

結論，這兩位酒神告訴我們，酒精熱量非常驚人，飲酒過量再加上下酒菜，很快就會從可愛嫩嬰淪落為油膩大叔。

續杯之前請三思。（舉杯）

※ 提醒您：禁止酒駕 飲酒過量有礙健康

作者簡介：

Junie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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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里摺建築藝術《東西縱橫記藝》專欄作者

IC 之音 FM97.5《美學風格相對論》節目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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