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消失的中國史4》生動描述魏蜀吳三分天下，南北朝兵禍連年的故事

《被消失的中國史4：三國鼎立到混亂分裂》選摘

文∕白逸琦

第二章短暫的統一

●智障與潑婦

晉武帝死於公元二九○年，就在晉統一天下後的整整十年，遺詔由太子司馬衷繼位，是為晉惠帝。惠帝是他的諡號，中國歷史上的皇帝，大凡死後被稱作惠帝的，不是生性懦弱，便是資質平庸，晉惠帝算是資質平庸的代表。

晉惠帝不只是資質平庸，甚至有人懷疑他是個低能兒，聽見百姓貧困沒有飯吃，他竟然說得出「何不食肉糜」這樣的話，其智慧低落可見一斑。

其實，晉惠帝算是環境的犧牲者，驕奢淫逸的貴族生活，讓他沒有機會好好學習，平庸的資質就變得更為愚劣。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整天只知道玩樂，也沒什麼人教導他，有一回他在後宮玩耍，聽見池塘裡傳來陣陣蛤蟆叫聲，他便問身旁的太監：「這蛤蟆是官家的，還是私家的啊？」

太監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哄著他說道：「在官家池塘裡叫的，就是官家的，在私家池塘裡叫的，就是私家的。」

太子的表現，朝中大臣們看在眼裡，心中都十分憂慮。許多人紛紛委婉地勸說，希望晉武帝能夠對將來的繼承人多做考慮，然而每次晉武帝聽了，總是一言不發。有一次，晉武帝在宮裡舉行宴會，老臣衛瓘藉著酒意，壯了膽子對晉武帝說道：「陛下，臣有事稟奏。」

「衛公有話但說無妨。」

「這個……」

衛瓘幾次鼓起勇氣想說，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被他吞了回去。畢竟廢立太子之事，茲事體大，誰也不願意承擔這樣的責任，包括衛瓘在內，因此他猶豫了半天，最後只是輕輕地撫摸著皇帝的寶座，嘆著氣說道：「真是可惜了這張寶座。」

晉武帝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卻只是笑了笑，揮揮手道：「衛公真的喝醉了。」

其實晉武帝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不適合接掌帝位，他比較屬意的是齊王司馬攸。司馬攸是司馬昭的另一個兒子，也就是晉武帝的同胞兄弟，但是過繼給沒有子嗣的司馬師，當初司馬昭繼承司馬師的事業，認為天下是司馬師讓給他的，所以很希望將天下還給司馬攸，因此曾經對還是太子的晉武帝說：「你們將來，一定要互相友愛。」

但是當他把這件事提出來，徵詢楊皇后的意見時，楊皇后的回答卻是：「古有明訓，立嫡以長不以賢，如果亂了祖宗家法，必定會造成無可彌補的災禍。」晉惠帝是她姊姊所生，她是晉惠帝的姨母，自然反對另立太子。

此外，向來為晉武帝所倚重的賈充，是晉惠帝的岳父，他和他那一夥朋黨，向來站在太子那邊，當然反對司馬攸，這時候賈充已死，以荀勖為首的太子黨，極力建言萬萬不可任意廢立，並慫恿晉武帝將司馬攸遣回封國。司馬攸悲憤異常，吐血而死。

其實晉惠帝只是笨，並不算太壞，如果他生在一個國家制度運作完善的年代裡，說不定可以成為一位仁慈的君主，但是偏偏他所處的時代，必須要有絕對強勢的作為，才有可能維繫王朝的穩定。在治國的智慧上，他是欠缺的，而他的登基，卻帶來了一個災難，一個多餘的災難。

這個災難是他的皇后，賈充的女兒賈南風。

當初晉武帝指派賈充出陣關中，但是賈充不想離開權力核心，在同黨荀勖的策劃下，把自己的女兒推薦給晉武帝當太子妃，又在楊皇后面前，說自己的女兒有多美麗賢淑，絕對是母儀天下的不二人選。晉武帝沒見過賈充的女兒，聽了這樣的話，便同意這樁安排。

誰知道這位太子妃娶進門以後，眾人才發現她不但相貌醜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而且生性兇惡忌妒，權力慾極高。膽小的太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對她敬畏萬分，從來不敢忤逆。

她的太子妃地位，開始的時候是很危險的，因為許多大臣如衛瓘等人都想找太子的麻煩，認為太子太笨，應當另立賢嗣。幸好晉武帝在這一點站在她這邊，有心要讓大臣們知道自己的兒子其實沒有那麼笨，因此安排了一次測試。某次宴請文武百官，並將東宮官員全部找來，只把太子留在東宮，然後派人送去一疊公文，請太子裁示。太子傻呼呼的看不懂那是什麼，便拿給太子妃觀看。

太子妃一看大驚，說道：「這是在考驗你啊，還弄不清楚怎麼回事！」連忙找了自己親信的部下張泓，請他從宮外找人來代筆。

代筆的人文采斐然，引經據典地做出批示，張泓在一旁看了，對太子妃道：「太子從來不讀古書的，這樣寫，恐怕會在皇上那裡露出馬腳，不然直接了當一點比較好。」

太子妃一想也對，便叫代筆之人用口語重寫一遍，然後再叫太子照抄一份，送去給晉武帝。

晉武帝看了以後大喜，說道：「你們看，誰說太子愚笨？這份批示，雖說文路不通，錯字也有一些，但批示的內容可都頭頭是道啊！看來太子是大器晚成，你們也就別再嫌棄他了。」如此，堵住了衛瓘等人的口，太子的地位也因而穩固。

等到太子妃成了皇后，那就更不得了了，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難成大事，因此事事皆有自己的主張，這也並非壞事，可是偏偏她喜歡玩弄權謀，而玩弄權謀的技巧又十分拙劣，因此把朝政搞得烏煙瘴氣，大亂隨之而起。

晉惠帝即位的時候，軍政大權操縱在楊太后的父親太傅楊駿的手上。

楊駿在晉武帝晚年，便已掌握了許多權力，他趁著晉武帝病重之際，暗中部署，排除異己。晉武帝知道楊駿權力慾望極大，於是在他彌留之際，還突然醒過來交代遺言，下詔汝南王司馬亮與楊駿共同輔政，企圖多引進一股力量，與楊駿互相制衡，維持他家族的地位。

但是，楊駿知道晉武帝日子不多了，便與女兒楊皇后密謀，將晉武帝的詔書押下來，等過了幾天，晉武帝去世，楊駿便排除了司馬亮，獨攬大權。這惹來許多大臣不滿，甚至有人建議司馬亮起來討伐楊駿，可是，司馬亮膽小怕事，只求保命，索性逃出洛陽，前往他豫州都督的任所許昌。

也是楊駿太過跋扈，朝中上下都安排了自己的人馬，一副專權到底的模樣，他眼中最大的敵人就是視權如命的賈后，因此他派了許多人嚴密監視皇宮，規定往後皇帝下詔必須由楊太后審閱，才得以頒發。

楊駿以為這樣便可以高枕無憂，殊不知適得其反，他的跋扈行徑惹來朝中絕大部分大臣的不滿。

賈后就是利用這一點，秘密聯絡楚王司馬瑋、東安公司馬繇等對楊駿不滿的皇室成員，伺機而動。

一年後，發動宮廷政變，楚王率禁軍殺死了掌權的楊駿兄弟，其黨羽數千人全遭處死，連當初力保晉惠帝的楊太后也不肯放過，被賈后廢為庶人，幽禁在洛陽西北的一座小城裡，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