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賴/姊姊的首飾

姊姊的首飾。圖/Betty est Partout
姊姊的首飾。圖/Betty est Partout

接到姊姊來電,詢問是否方便將一組首飾借放我家,她解釋如果哪天無法奉養父母了,變賣後的款項便是其對雙親的最後孝心。聞言我心頭一緊,不明白看來無恙的她怎會產生此念。

受託付的是一組黃金結婚套組,耳環、項鍊、戒指與數個手環,每個都雕鑿上美麗花樣,重量厚實,代表著婆家對媳婦的看重。姊姊在婚前辭掉行政工作,計畫另覓與本科相關的職業,結果婚後不久便懷孕,於是從孕期到哺育新生兒,她默默從粉領族過渡成全職媽媽。

無止盡的消毒清潔、餵奶哄睡、家務雜事,像電影《今天暫時停止》的主角菲爾一樣,日日重複二月二號報導土撥鼠日這天,卻不知曉春天何時到來。

姊姊因為親自哺育孩子,乳頭破皮流血是家常便飯,嚴重時還會因乳腺炎發燒、胃食道逆流。作息與飲食無法正常,生活封閉、朋友失聯,當然無暇顧及妝扮,因缺少打扮,自信度便更顯低落。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幾乎每隔一兩天我們便會通電話,關心彼此生活狀況,所以我知道生子後她始終感到身心疲憊;或許也是由於免疫系統變弱,容易感冒虛弱,影響情緒。在這樣忙碌混亂之際,姊姊內心依然掛念父母,甚至悲觀假想自己若有萬一,姊夫可能無法接續支付孝親費,那麼她的結婚首飾,或許能夠替自身進行最後的奉養。然後,她將這份心意,囑託給我。

其實姊姊個性寡言獨立,一直與父母互動並不熱絡,過去我以為她對家人的感情清淺淡薄。但也許是手抱孩兒知母恩的緣故,抑或是天性本就孝順,只是過去內斂,沒有機會深刻表露,總之這一刻我體會到她對父母沉甸甸的愛。

我慎重捧懷姊姊的首飾,好好收妥她的孝心,以及一整片燦亮金黃的真意,並希望,它永遠無須從我手中轉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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