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佳／追求生命的善終

那天聽聞雖有八十五高齡卻一向硬朗的五舅，不小心在浴室滑跤撞到頭，竟出現輕度失智症狀；而舅媽也已坐七望八，深怕「老老照料」的兩人同時倒下，表弟趕緊申請外籍看護，聽得我不勝唏噓。

五舅長相酷似老媽，在十個手足中與她最親近要好，常來找她聊天，從讀書、戀愛、結婚直到工作，喜怒哀樂都對媽傾訴而不是說給外婆聽，「長姊如母」說的正是媽和五舅。五舅老在我們家晃蕩，常帶我們兄妹去遊樂場玩耍、學校操場跑跳，儼然孩子王，讓我們錯覺好像五舅才是媽的長子，哥排老二。

媽過世後，五舅也逐漸老去，家族聚會時才見他健康依舊，乍聽他竟因跌倒而失智，想起他往昔談笑風生的爽朗神情，而今困窘病榻的苦楚，真是心疼。

老人跌跤確實是一大禁忌。有個大學同儕曾因不慎踩到蔥段滑倒，小腿竟應聲骨折，老公已逝的她獨居，嚇得兩個已出嫁的女兒克服困難排班回來陪她，讓她非常過意不去。去探視時，她一再提醒我們，地板務必保持乾淨，菜渣、水漬絕對不可有，一把年紀了可經不起折騰。現在雖已痊癒，仍躲不掉變天時引發的痠痛，不敢再驚動女兒，只能獨自忍受了。

這些前車之鑒讓我對地板保持高度警戒，已到除髒務盡、嫉濕如仇的地步，浴室保持乾燥，廚房水漬立馬拖乾，垃圾撿起，以免成為壓垮駱駝的稻草。老公笑我太神經質，但我倆都已邁入古稀之齡，哪裡堪跌？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常言道「吃飯防噎，走路防跌」是基本保健之道，如今我也嚴格要求自己吃東西時細嚼慢嚥，不能像以往大口吃喝，得承認吞嚥能力是有些遲鈍，牙齒也鬆動，識相小口小口地咀嚼吞食，嗆到或噎到沒人幫我分擔痛苦，要當個不惹麻煩的長者。

有事待辦，提早出門慢慢走，不是上班沒有考績壓力，規矩的紅燈停綠燈行，經過路口確定兩邊都沒來車，再走人行斑馬線通過。絕不跑步趕公車，公車班距頂多十來分鐘，何須以健康換取這短短分秒，自找罪受。

老公和我已建立共識，要攜手健康老去，我曾切身體驗同時照顧病癱雙親的焦頭爛額，無災無難不拖累子女的善終，是我正在身體力行追求的目標；換言之，安詳辭世才是我倆追求的生命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