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祥／被擊敗的感覺

我們幾個都是年屆退休或已退休的壯年人，每周一個晚上聚在一起打兩個小時羽球，打了很多年。

即使到了這把年紀，有些人身上有傷，或者纏著護腰護膝，對羽球的熱情始終不減。而且我們自認球技還不錯，雖然只比賽雙打，仍舊可以打得很激烈。夏天天熱時，經常打得汗流滿地，必須用拖把將拖乾了才能繼續。

其中老曹是最忠實的球友，每次都提早到球場完成暖身，隨時準備上場，這周他卻遲到了半小時。原來他在澳洲工作的兒子回台灣度假，他等他兒子一起來。有年輕好手加入，我們當然很歡迎。

老曹和他兒子搭檔，輪流和其他人對打。我想我們都是老手，程度應該不會差太多才對，結果錯了。年輕人球技純熟，高遠球、網前球，跳躍扣殺，樣樣拿手，打得我們難以招架。與他相較之下，我們移位沒速度，殺球失去力道，終於發覺大家都老了。

幾場球之後，換人搭檔。老曹過來和我一起，要挑戰他兒子。比賽開始之前，老曹特地湊到我耳朵旁細聲說：「年輕人只靠蠻力，但他網前球沒練好，我們給他放小球。」說是這樣說，但我們的網前球也沒練得多好啊，所以還是被打得七零八落。有幾球挑高了，年輕人對他老爸殺球可是毫不手軟。

最後五分鐘，其他人累了，鳴金收兵。老曹大概是意猶未盡，也不服氣，繼續和他兒子單打練球，兒子殺球，老爸接球。當然也是接到幾球，卻也漏了幾球。不過，他完全沒有失望的模樣。

年輕人贏了整個晚上，其他人只能慨歎歲月不饒人，羽球還是年輕人的運動。除了老曹。他兒子是他教出來的，從開始執拍，到現在可以擊敗老爸，我想只有老曹能夠感受，被擊敗是多麼甜美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