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心／愛上半熟蛋

從小我就愛吃蛋，因為家裡窮，吃不起豬肉，只有蛋才能解我口腹之慾。最常吃的蛋料理就是水煮蛋，煮全熟，剝了蛋殼，沾點鹽，那就是人間美味！

後來我外派到新加坡，自己準備早餐，自然也少不了水煮蛋。為了有儀式感，我將煮熟的雞蛋立在蛋杯上，用茶匙輕輕敲上面，再小心剝去敲碎的殼，然後撒點鹽跟胡椒粉，用茶匙挖著吃。啊，太美味啦。

過了一陣子，工作開始忙了，改去公司附近的咖啡店吃早餐。最經典的就是烤麵包塗牛油，兩粒雞蛋，加一杯咖啡。老闆端來早餐盤，兩粒雞蛋放在有點深度的小碟子上，下方還有一個小碟子。小碟子旁邊有兩罐配料，一罐是胡椒粉，另一罐是黑醬油。烤好的麵包切成三角形，裡面已經塗抹了牛油。我迫不及待地拿起雞蛋，還很燙手。忍著燙，輕輕朝桌面敲下去。沒想到……雞蛋居然沒煮熟！全癱在桌上了。我心裡暗罵，老闆你好歹煮熟一點，這麼生要怎麼吃。由於趕著上班，只好將就吃麵包，喝幾口咖啡算了。

第二天，我特別交代老闆雞蛋煮熟一點。雞蛋敲開的時候，雖然沒有流滿桌，但是蛋很軟，吃得我滿手都是，挺狼狽的。隔天再度交代老闆雞蛋煮熟一點，不會流汁的那種。老闆會過意，笑著點頭。

此後每天我都享用美味的水煮蛋。直到有一天我看到隔壁桌的人，拿開盛蛋的小碟子，以左手托著蛋，右手持湯匙，朝蛋的中間敲下去，雞蛋裂成兩半，蛋液滑向碟子，他再用湯匙挖蛋殼裡剩下的蛋清，蛋殼就丟在另一個碟子上。如此重覆第二個蛋，接著他拿出配料，先是黑醬油，向蛋液滴幾滴，接著撒胡椒粉，再以小湯匙攪拌蛋液，最後端起小碟子像喝湯一樣，把雞蛋喝了個大半。然後，他撕一片麵包，沾著剩下的蛋液，吃完後接著另一片，最後以剩下的麵包將碟子徹底抹乾淨。喝完咖啡，滿意地離開了。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原來他們是這樣吃蛋的！

接著幾天我都觀察別人怎麼吃雞蛋。有一天我鼓起勇氣，對老闆說，今天的蛋就跟別人的一樣，半熟的。老闆滿臉笑意地點頭。我照著別人的做法嘗試了一下，居然挺好吃的，從此也愛上了半熟蛋，也學會了自己做，不過我把黑醬油換成醬青，感覺味道更好一些。

回想起來，之所以遲遲不敢嘗試半熟蛋，只是因為習慣。也許，人生正如一顆雞蛋，原以為熟透才算完美，卻不知道半熟的柔嫩也自有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