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好／收魂

收到國小入學通知單，我離開鄉下搬進城裡。大人說我魂魄沒跟著進城，每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早上上學，我下午去；上課鐘聲響，不知要回教室；放學時間還沒到，背起書包準備回家；其他如帶錯課本、沒寫回家作業、該穿制服時穿便服、沒遵守班規……總之常被老師叫到教室後頭罰站。

一年級學期末，老師喊姓名發國語考卷，伴隨唱名聲回到主人手裡。有一位成績優秀的同學表示沒拿到考卷，老師要求全班同學檢查卷上姓名，把不是自己的交回。我朝著右上角寫著姓名的位置看了又看。

過了幾分鐘，沒人站出來。

老師宣布提前大掃除，誓言找出那張考卷。大家仔細翻找抽屜、書包，不放過任何一個位置。教室轉眼成遊樂場，像是集體玩捉迷藏，不時有人報告「找不到」，直到下課鐘響才停止。

老師走下講台，來到我座位旁。看著我，大聲喊：「一定是妳拿的。」隨手往桌上翻閱，竟真的找到兩張考卷，隨即斥責我多拿別人的：「妳100、0，分不清楚，連自己的姓名都認不得！」「被罵也聽不懂，長大怎麼辦？」

在老師一長串話語裡，我只聽懂那張零分是自己的。我把考卷摺了又摺，摺得小小的，放進書包裡。我與那位同學，姓氏發音有些雷同，又有著相同名字。聽見老師喊她，聽著聽著產生錯覺，以為喊我。上頭數字，沒帶來任何歡喜悲傷。

此刻雙手在鍵盤上敲打，當年的我似乎隨著文字走了過來，往事一個個浮現。揉了揉眼睛，告訴自己──那個笨孩子，長大後知道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