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登貴／岳父的山上小屋

新婚前夕，我和老婆租了間獨棟老房，為了順利入住，請岳父陪我們檢查屋況，協助整修裝潢。見到久未使用的廁所時，老婆脫口表示馬桶一定要換新的，岳父便隨口問我會不會裝馬桶？我搖頭表示不會，他露出很驚訝的表情，彷彿這件事就像更換燈泡一樣簡單。

後來才知道，關於居家修繕，岳父是職人等級的：他在郊區山上有一塊廢棄農地，只要有空檔就上山開墾拓荒。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從零到有，整理規畫出一處媲美民宿的溫馨小窩，現在也成為家族最愛的度假去處。

別的不講，戶外廁所就是他親手搭建的，岳父還將小屋後方山壁匯流的泉水，用竹片和水管導引過來。當初為了確認能否飲用，特地花錢檢驗，結果數據優質如礦泉水，每次提起這件事，岳父就會露出臭屁的笑容，說拿來泡泡麵都比較好吃！

婚後偶爾有機會跟著岳父上山，他會如數家珍地與我分享各種技能與知識，例如哪種樹葉燒了可以驅蚊，木炭怎麼製作，哪些水果容易栽種，不用理會就能自行成長。到了用餐時間，他用隨手摘取的山當歸葉煎蛋，煙熏幾條附近釣起的溪哥，現成的山產大餐就上桌了，飯後水果更是種類豐富。

前幾年疫情升溫期間，兩個男孩沒法去學校，整天悶在家裡都快生病了，與世隔絕的山上小屋更顯珍貴。第一次帶他們上山，小兒子阿珞不時因為在身旁飛舞的蜜蜂感到恐懼，但去了幾次就敢近距離觀察昆蟲；我們拿下口罩，在寬闊的草地上揮汗運動，奢侈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好像找回了丟失已久的自由，原本鬱悶的心情也豁然開朗。

「什麼都會的阿公」成為兩個男孩的偶像，找到機會就纏著他問個不停。阿公講起當初駕駛「山貓」開闢道路的過程，講起如何對抗虎頭蜂與蟒蛇的騷擾，愛聽故事的男孩們興奮地直說好厲害，阿公笑到眼睛都瞇起來了。

「那個很簡單啦，等你長大，阿公教你！」

這也是疫情期間的小驚喜，讓本來沒什麼互動的祖孫三人感情大加溫，我都有點羨慕他們能擁有這樣的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