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孟柔／狂犬病體驗記

我還是菜鳥獸醫師的時候，常想著怎麼樣才可以出國玩又幫助到動物？透過網路，我找到一個國際獸醫志工網站，能看到不同國家的單位提出各自需求，有流浪動物絕育的組織、有野生動物救傷的組織、有處理盜獵的機構等等。經過一番比較，我選擇了一間位於尼泊爾（Nepal）的動物救援中心，踏出我的國際獸醫志工第一步！

加德滿都唯一的動物救援中心

我是對於地理、國家沒什麼特別研究的人，加上出門得很匆忙，只查了六月的尼泊爾天氣、知道當地很炎熱，就衝著Nepal念起來很美就去了！

一下飛機，炎熱的氣溫直撲而來，入境後的機場十分吵雜，有接人的叫喊聲、許久不見親友的招呼聲、計程車司機的攬客聲。由於抵達時已入夜，事前預約好的寄宿家庭特別提醒我，雖然我去的是首都加德滿都，但太陽下山後對於一個外國女生依舊很危險，他們沒辦法來載我，只能自己搭計程車過去，而且計程車可能會多收錢，務必多帶點錢在身上。

果然我被多收錢。基於安全，我把他喊出來的數字都給他。下車後，才剛踏進寄宿家庭，home爸就說有我的電話－－是誰？怎麼能夠在我剛踏進家門就打來？原來是親愛的哥哥，他比我有概念多了，知道加德滿都不安全，所以算準時間打電話確認平安（儘管劈頭就罵我怎麼沒有打電話回報，但我好感動喔）。

第二天一早，home爸說他要教我如何在加德滿都移動的技能－－公車！加德滿都的公車有些有站牌有些沒有，但大家都知道站在哪裡等車，公車大大小小不一，唯一一樣的就是人會多到掛在外面，無論車上的人有多少，大家都還是擠得上車。雖然人很多，在地的習慣是讓老人、小孩、女人進到車子裡面坐或站，掛在外面的都是男人。我覺得上車容易下車難，每一站司機不一定會念站名，就算念了也是尼泊爾語，什麼Baktabur、Thamel、Swoyambhunath，在我聽起來都一樣，我手拿著地圖寫著英文字，當地人看不懂，只好憑藉著home爸的描述和旁邊人的幫忙，第一天順利抵達動物救援中心。不過，接下來幾天好幾次下錯車、在街頭徘徊－－你一定會想怎麼不用google map？我去的時候加德滿都境內沒有網路，要去網咖用撥接上網。

這間動物救援中心主要對象是狗貓，主力在絕育、疫苗、回放，由於尼泊爾的人均收入不高，以及佛教信仰的觀念，使得境內充滿流浪狗、流浪牛、流浪貓與恆河猴，牠們在街道上與人民共同生活，亦導致狂犬病猖獗；所有捕捉回來要絕育的狗，我們都要預設牠已感染狂犬病。即使中心定期上街宣導狂犬病的嚴重性，仍然很難改善現狀。流浪動物的失控，導致這間加德滿都唯一的動物救援中心只能日復一日地做著絕育手術、疫苗、回放。

整個中心的人瞬間緊張了起來

進入到中心的頭幾天，我協助剛手術完的狗的照護，以及疫苗的施打。流浪動物對人的警戒心比寵物高很多，其中有一隻白狗需要施打疫苗，我在另一位志工的保定下，正準備幫白狗注射，牠卻因為驚嚇回頭吠了我一聲，而這一吠也讓牠的牙齒不小心劃到我的手，出現了一條0.5公分的破皮。縱然沒有流血，基於我從來沒打過狂犬病疫苗，全中心的人瞬間緊張了起來，指派一位較資深的志工帶我搭公車去市區打疫苗。

正煩惱在國外看醫生一定困難重重又要花很多錢的時候，我們已然抵達打疫苗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間藥局。志工用簡單的尼泊爾單字對藥師描述我被狗咬，對方指示我坐進後面的小房間，準備了一支針往手臂打下去。後來陪同的志工告訴我，由於尼泊爾狂犬病問題太嚴重，所以藥局皆備有疫苗，而且很便宜－－儘管很便利，但仔細想想也是因為疾病的危險性太高，才會出現這樣的應對。臨走前，藥師囑咐每隔一周要補一劑疫苗，這真是太考驗我坐公車的能力了。

回到中心，看看剛咬我的那隻白狗。沒有人抓著牠，牠比較安心，還對我搖尾巴。接下來的幾天，白狗沒有出現狂犬病的症狀，完成絕育後，志工們就將牠放回街頭了。

每天的午餐我們會在中心一起吃，我注意到大多數的志工從歐洲來，對於流浪動物的絕育、疫苗、回放，這樣的流程沒有太大感觸，彷彿這是對街頭動物最好的回饋方式。也注意到他們多數住在當地的酒吧一條街，放假就去尼泊爾最盛行的trekking（徒步旅行）行程，鮮少人走在街頭，畢竟那太危險。不過，由於我的寄宿家庭在市區的邊邊，加上我時常下錯車，所以那趟尼泊爾之行看到了很多街頭上的真實景象：我問home爸為什麼加德滿都周間有這麼多人在路上無所事事？home爸說因為大家都到加德滿都找工作，找不到工作就只好在街頭閒晃，有些人甚至跟牛或狗一起在垃圾堆旁撿拾剩餘的食物（根據我的觀察，這樣也不一定找得到），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動物當然不會是人民首要關心的事。

旅程為我帶來深刻反思，我們口中的動物保護、生態保育，其實和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民情是息息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