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治／塗上白粉的鞋子

拜讀繽紛版〈白的反璞歸真〉一文，喚起我對白的記憶。

兩個女兒小時候，帶她們去買衣服或玩具，不管喜不喜歡，我總不許她們挑白色系的。理由是容易髒、不易清洗，也不能隨便丟洗衣機，手洗實在太費事。她們當時還小不懂違抗，後來我才驚覺，她們的喜好、審美和選擇的權利，是否被我這個怕麻煩的媽媽禁錮了？然而，她們長大後我陪伴買衣服，仍習慣性建議不要買白色，女兒則堅定地回應：「白色高雅大方純潔，我就是喜歡白色。」

回想起來，我是長大後才不喜歡白色的，或許成人的世界不夠純淨，白色太累人，混沌不明的顏色更適合些。

關於白色，我還想起學生時代的事。年少的我喜歡一切潔白的事物，天上的白雲、家裡的白瓷器、白牆壁、山上的白山茶花……當時普遍貧窮，好不容易買了一雙小白布鞋，寶貝得很，平時捨不得穿，上學才拿出來穿。儘管小心翼翼，穿久了還是會髒，有時再怎麼用力刷，白色鞋子依舊泛黃變黑，當時的經濟條件，沒有穿到破掉是不可能買新的。

於是，我們想了一個方法，鞋子洗乾淨後，甩乾水，趁著鞋面濕濕的，在上面塗上一層厚厚的白粉。這白粉是老人家挽面用的粉，也有人用牙膏，塗滿整個鞋面後，像給鞋子化了濃妝，白慘慘的。然後拿到屋瓦上曬太陽，乾了以後，上面的髒汙不見了，又是一雙白刷刷的新鞋。鞋面上的粉凝結後，不會馬上脫落，要好幾天才會慢慢掉光，下次洗鞋再如此炮製一番，這樣，我們每天都能穿上嶄新潔白的鞋子。

想起自己過去如此致力保持一雙鞋最初的模樣，不禁莞爾，而那或許也象徵著我們在那個年紀對美、對純潔的執著與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