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叩叩鳥／用老友的文章回憶逝去的他

朋友過世後，你會用什麼方式回憶他？

朋友病逝前，已用盡所有的藥，醫師建議在安寧病房度過最後階段。過世前一天，他趁意識還清醒，傳簡訊給我：「這次不是狼來了，這次是真的囉！」我不捨但不加思索地問他：「怕嗎？」他毫不遲疑地回應：「不會。」我想是老天爺給他額外的一年半做準備，所以在發病到病逝這段期間，我一直感受到他坦然接受的從容。

我就像是送他上車的陪客，一同站在蒸汽火車旁的月台上，看著準備出發的火車不斷噴出蒸氣。不意外地，列車長終於吹哨、催促旅客上車。他最後一次的留言是：「時間到了，多保重、各自安好。」我在上班前讀到，沒有多想地像往常一樣以「還活著嗎」向他問早。我雖已習慣他整天沒有回應，但總有一分緊張。

下班前，一個朋友悲傷地告訴我，他已經上車出發了。晚上回到家，我一個人在書桌前整理心情。

他有寫文章投稿的習慣，我用他的筆名在網路上搜尋到文章，讀了八年前他帶孩子的日常甘苦，也讀到他罹病後的心情轉變……不知不覺好似與他交談。

自此以後，我總期待星期五下班前半個小時，因為我會利用那半個小時，先泡杯即溶咖啡，然後在網路上找篇他的文章，像他還在同一間辦公室等待下班前那樣閒話家常，安靜地聽他分享他的人生，重溫這份情誼。

世界不會隨某人的逝去而停止運轉，但我們能以自己的方式讓逝去的人再伴我們隨世界運轉。每次星期五的這半個小時都讓我驚喜，不知道今天會讀到他的哪一篇文章，因此會心一笑還是低聲感嘆。無論如何，這半小時是充滿回憶的暖色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