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慧瑩/為愛瘋狂一整個夏季

為愛瘋狂一整個夏季。圖/Emily Liu
為愛瘋狂一整個夏季。圖/Emily Liu

〈無與倫比的美麗〉是這樣唱著的:「你知道當你需要個夏天,我會拚了命努力。」但在2016年的夏天以前,我並不了解需要夏天的心情,更不知道如何拚命努力。

11:59:57,58,59⋯⋯

在電腦時鐘跳到12:00:00的那刻,我按下了網頁重整,進入一場與無數看不見的敵人手速比賽的戰爭。右手不慌不忙地移動著滑鼠,點擊確認後,螢幕出現「訂單成立」的字句,說明我又成功買下了一場演唱會的票券--能夠如此順利,大概是因為2016年夏天無數次的訓練。

那年初夏,蘇打綠憑著《冬未了》專輯,在金曲獎上奪下五座殊榮,作為歌迷的我本該歡天喜地,可是半夜的新聞快報,卻投下一顆核彈:蘇打綠在金曲獎慶功宴上宣布休團三年。第一次聽到「休團」這個詞,竟然就發生在自己喜歡的樂團身上,我當下相當慌張。那就像剛與情人結束一場完美的約會,卻在轉身後被告知要分開冷靜一段時間。我的腦中冒出了各種想像,最後都統整為一個結論:「我的幸福要在此刻終止了。」三年是一段不短的時間,而且充滿各種變數。我害怕變化。

那時候的我生活在香港,是個剛出社會的小小上班族,日復一日地工作。我心知肚明,自己不會喜歡上那份工作,可依舊沒有做出改變;大腦認為,貿然地改變,只會開始另一個可怕的循環。同時間,我也害怕等自己想要改變時,能不顧一切的年紀早已悄悄地逝去。為此,每當我踏出辦公室,會在第一時間戴上耳機,藉此逃離現實。

透過音樂,那些無法述說,甚至是還不理解的情緒,一一得到宣洩;現場的音樂演出,更成為我定期的情緒排解療程。與眾多觀眾和演出者處在同一個場地,一起感受被音樂帶動起的情緒,歡笑與淚水交替出現於我的臉上。平日害羞的我跟著大家一起大喊,感動時讓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不怕旁人側目。在那片刻裡,我與大家活在同一個當下,不僅不孤單,還會期待下秒的未知。結束後,我花光了體力,但填滿了心靈,滿足地等待下次療程。

因此,突如其來的休團消息使我頓失所依。

所幸,休團前他們溫柔地舉辦一場名為「印夏天」的全台巡迴演出,好好與歌迷告別。

搶票訓練的第一步,是要學會承受售票系統出現無數次藍圈圈的打擊。唯有堅持不懈並保持沉穩,耐心地反覆點擊與其對決,才有機會獲得成功。第二步則是要克服身分和地理上的距離。作為一個全職上班族,我選擇用最青春的方式出走:周五的下班時分,我如常地和同事道別,再悄悄地搭乘晚上的航班,出發享受周末的狂歡;周一凌晨,搭上最早的班機,收拾好心情,直奔辦公室。蘇打綠休團巡迴了五個月,我便整整經歷了五次這樣的瘋狂。

為了聽他們歌唱而東奔西跑,其實不是出自深思熟慮,不過,這樣憑直覺行動,竟意外地打破了我的卡關人生。原本裹足不前的我,在一次又一次的飛行中嘗到出走的快樂,它告訴我,變化也可以帶來美好的結果,請適時地放掉多慮的大腦吧。

與愛團暫別的半年後,我辭掉了本來的工作,離開家裡,再次到達與家鄉相隔一小時五十分鐘飛行距離的台北。

那個夏天被我延續成五年的生活,也因而有幸在蘇打綠回歸的第一時間,身處小巨蛋現場,與眾人一起灑下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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