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奇詭事】姜泰宇／罪後者（中）

文／姜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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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走。」高爸爸用嘴型說。

黃育智愣了一下，或者因為成長背景單純也可能是沒遇過這麼離奇的場面，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的他開口問道：「帶你走？去哪裡？」

瞬間他回憶起曾經在求學的課堂中，等待老師進教室前，鬧哄哄的教室，總會突然在一秒鐘全班突然有默契地噤聲，所有聲音消失。這一秒大抵也是如此，才說出口黃育智就明白不對，微微抬起頭看向廚房方向，感覺自己又像極了蟲子，高媽媽跟高心如動作一致地看著餐桌這邊，嘴角那個微笑弧度帶著魔性。

不知為何心跳加速了起來，黃育智若無其事繼續說道：「蘋果真的好吃，謝謝高爸爸招待，心如，高媽媽，我就先離開了喔，晚點還有事得趕回⋯⋯」

高爸爸突然吐了很大一陣煙霧，隱約之間好像可以聽見歎息聲。

黃育智站起身，離開座椅的時候，高心如彷彿突然出現一下壓了他的肩膀。

「再一下。」她說。

「高爸爸讓我陪他去門口抽菸，我去一會兒很快就⋯⋯」

此時轉頭看向高爸爸，表情突然成了瓷器玩偶一樣木然，直盯盯看著前方，略微發白的鬢邊顯得異常刺眼。黃育智突然間有種再也逃不出去的感覺，不知道為何，肩膀一扭避開了高心如的手，直直朝門口而去。開門，連深呼吸的時間都沒有，緩慢而穩定地走出去，關上門，然後奔跑。

風有點涼，急著起身把外套落在餐桌椅背上，此時也不能管了。一邊跑一邊回想著先前的一幕幕，總覺得有個很不協調的感覺。待跑到上氣不接下氣時，才停下腳步彎下腰撐著膝蓋。

高心如的家在很傳統的巷弄裡，兩旁停滿了機車，汽車幾乎無法雙向會車。一直到跑了好遠的路，才能感覺到煙火氣，才有人聲的活絡感。等待了片刻招到了計程車，一直到確實搭上了火車，那種胸口因為緊張以及奔跑的灼熱感才漸漸消融。頭靠在火車窗戶上，看著景色成塊成塊地移動，黃育智覺得自己做了一個蠢決定，沒有說好就跑到高心如家裡，還莫名其妙見了家長吃了一頓飯，過程中談及婚禮的事也讓人感覺有點突兀⋯⋯

等等。

黃育智胸口一緊，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協調的感覺、不協調的感覺，高心如跟高媽媽，似乎早就準備好家裡會有客人？回想著整個晚餐的過程，一下子高媽媽就端出了許多菜餚，遠遠超過三人家庭應該有的份量，席間氣泡水、果汁、紅酒都有，甚至飯後甜點水果一個都不缺。難道他們家本來就是這樣晚餐？太離奇了吧。

高心如家裡不大，儼然不是很富裕的那種，卻有著這麼豐盛的晚餐？頭微微離開車窗，發愣了一下，黃育智差點尖叫出聲。

透過窗戶的反射，自己後方的座位，有一個女子正貼著座椅與車窗旁的縫隙，牢牢盯著自己。

「心如？」

猶如蟲子一般可以被隨意拿捏的眼神，如果情況允許，黃育智都想跳車了。站起身，頭撞上置放行李的架子，扭著腰回頭望去，鬆了一口氣。

還好看錯了，還好。一個中年大叔仰著頭嘴巴開開正睡得香甜。黃育智笑了，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隨即又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害怕。什麼時候自己的女友、即將論及婚嫁的另外一半，竟會給自己這種擔憂的感受。

擔憂的感受是怎麼炸裂的呢？

回到租屋處，在樓梯間掏鑰匙的時候，看見了高心如正微微彎著腰，透過貓眼看向自己租屋裡，旋即立刻轉頭盯著自己。

喔不，說得不夠清晰。

頭轉動的時候，高心如的身體還是維持那樣的姿勢，微微彎腰，身體前傾。

「不行，我要逃。」

這是最後的想法。

接著，便是刺耳的尖叫聲。

--未完待續--

●專欄「怪奇詭事」：姜泰宇，筆名敷米漿，讀創故事駐站原創作家。從大學即開始創作。曾獲得金石堂年度暢銷男作家、入選誠品書店最愛一百小說。著作十餘本小說。繼2022年出版《鬼拍手》，決定集結經年累月撰寫的短篇鬼故事，希望每一則都帶給讀者不同的啟發。每月一篇，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