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尺門的辯護人》唐福睿：文本多元利用 讓觀點與作品被大眾看見

撰文｜游苔
攝影｜高國展

「Holy 媽祖！」法律懸疑劇《八尺門的辯護人》爆紅，讓唐福睿這位律師的中年轉業，開啟法政主題影視作品的新篇章，也在文學界激起了IP經濟的討論漣漪。

過早回溫的炙熱春天，唐福睿騎著一台墨綠色折疊單車來接受採訪，接著要趕去台北國際書展。不過，車上安裝的兒童座椅讓他看起來很不「文青」，他笑著說：「一看就知道，我是負責接送小孩的『中年失業男子』。」

唐福睿的神情跟他擔任導演、編劇、原著小說作者的法律懸疑劇《八尺門的辯護人》主角有點類似，用冷調的表情講著玩笑話，只差沒引用主角的瘋癲口頭蟬：「Holy 媽祖！」

《八尺門的辯護人》是以1986年轟動全台的湯伸英案為原型，講述一位公設辯護人替印尼漁工殺人案辯護，卻也被迫重回遠離多年的家鄉—他與慘遭滅門的船長都是來自基隆八尺門的阿美族人，替殺人犯辯護，讓他與族人槓上，劇情走向詭譎多變、引人入勝，卻也讓人摸不著頭緒。電視劇叫好叫座、連帶讓原著小說熱賣，唐福睿因此成為文壇、影視圈矚目的新銳創作人。

轉行攻讀影像藝術　作品關注社會爭議題材

「其實，我一開始根本沒有寫小說的計畫。」唐福睿說，小說家的身分真的是無心插柳而來。他受到父母影響，從小就愛讀小說。少年時期就特別喜歡影視作品的小說原著，故事性強、畫面感十足。不過，當時他沒有特別想要成為小說家，原因眾所周知—「創作或許能夠調劑身心、但很難成為一份全職工作。」

他後來念了法律系、成為執業律師5年決定轉行，後來考取公費留學赴美攻讀影像藝術。他執導的第一部電影《童話 ‧ 世界》，受到美國律師作家約翰．格里遜（John Grissom）影響很大，其作品《黑色豪門企業》、《造雨人》改編成電影都獲得了巨大成功，無形中鼓舞著唐福睿以法律陰暗面為切入點，講述社會大眾所關心的爭議題材。

《八尺門的辯護人》是唐福睿在美國後期萌芽的題材，原本只打算拍成影像作品。但就在《童話 ‧ 世界》工作告一段落，他正準備把蒐集到的田調資料寫成電影大綱的同時，無意間看見鏡文學的徵件訊息。

「對於失業在家的中年男子來說，百萬獎金相當有吸引力啊！」處於工作空窗期的唐福睿幾經盤算，認為即使完成的小說沒有得獎，也可以作為未來編劇與導演的準備功課，不會白做工，就這樣，他花了10個月投入寫作，完成《八尺門的辯護人》的原著小說，獲得鏡文學百萬影視小說首獎。

這本小說也獲得投資人的關注，很快就籌措到資金，唐福睿擔任編劇、導演，將這個晦暗的故事搬上小螢幕，大膽挑戰遠洋漁業、移工、原住民、死刑等多項爭議話題。

身兼多重身分　把文本價值極大化！

「文本需要更多元的利用方式，才能讓自己的觀點與作品被更多人看見。」重新梳理自己受到鎂光燈關注的過程，唐福睿說，近年「IP（Intellectual Property，知識產權）經濟學」崛起，原創知識的產權與授權，包括小說、音樂、動漫、遊戲等多種形式，透過不同管道讓大眾看見。文學作品躍出紙上不再是單一個案，愈來愈多文學作品被翻拍為影視，自己就是這股大趨勢下的受惠者。

從導演的角度看這股趨勢，唐福睿認為影視圈確實對文學IP求才若渴。他說，一部優秀的長篇小說，已經替劇本完成了大部分的田野調查、有了堅實的文本基礎。因此，對於影視工作者與投資人來說，從文學小說改編而成的影視作品更具優勢。

而從作家的角度，文學作品IP化帶來的優勢也不少。最顯而易見的就是增加收入，檢視自己「作家、編劇、導演」3種個身分，他認為作家是三者之中最痛苦、最困難的。因為導演可以統御團隊、編劇有演員進行演繹，但作家只能自己利用文字搭建起小說裡的世界萬物。偏偏，現下時代閱讀人口愈來愈少，作家愈來愈難透過傳統版稅謀求溫飽，文學IP化確實是另闢蹊徑的好方式。另一方面，以《八尺門的辯護人》為例，小說出版之前，他就已經著手改編劇本，透過編劇的思維，他新增章節強化行兇過程的描述，藉由文字讓作品更完整呈現時下讀者喜歡的「畫面感」。

在創作中實現最理想的正義

唐福睿目前正在進行新的創作，這一次，他鎖定近年爆發的司法醜聞「石木欽案」，創作一齣司法官與富商勾結妨礙司法公正的影視劇本。選擇更接近當下的事件作為題材，難度雖高，但他躍躍欲試。

除了閱讀帶來的靈感與發想，圖書館也在他的創作途中注入許多能量。從研究所時期開始，唐福睿就養成習慣，從國家圖書館尋找與研究主題相關的論文，不僅能從論文中獲取更多相關知識，還可以從參考文獻中找到更多已出版的書籍清單，擴大閱讀範圍，讓自己的田調基礎更加扎實豐富。

對於唐福睿來說，導演、編劇或是寫作可能都是殊途同歸。在虛構的故事中，正義似乎更容易被彰顯、壞人似乎更容易被制裁。透過創作、閱讀、觀影，唐福睿安撫了讀者，也治癒了自己的無奈，藉由文字刻劃出他所想像的理想世界。

唐福睿推薦 3 本精彩的短篇小說集，都在有限的篇幅內充分鋪陳細節、有效率地把人物故事描寫得深刻而生動。不僅適合普羅大眾閱讀，更適合有志於創作劇本、影視文本的讀者觀摩。

1.《冬泳》因為看了中國熱播劇《漫長的季節》，注意到擔任「文學策劃」的新銳作家班宇，進而讀了他的短篇小說集《冬泳》，雖然其中的故事背景都是在中國東北特定時期的人事物，但與我們生活經驗的距離，並不足以掩蓋 7 個故事裡描述年輕人生命困境的真實感。

2.《燒紙》韓國知名電影《燃燒烈愛》導演李滄東在投入影視工作之前所寫下的短篇小說，講述 1980 年代韓國在學運與民主抗爭磨難下的11個故事。李滄東的文字與影像風格很像，在真實事件中淋漓盡致地表述了小人物的痛苦與真實情感。

3.《罪行》德國律師費迪南．馮．席拉赫（Ferdinand von Schirach）的作品，筆下紀錄了11 個犯罪故事，與大部分犯罪故事相比，這本書著重於探索犯下罪行的背後原因、也就是犯人的人生軌跡。作者的敘事手法帶著點劇本思維，因此每一篇故事都像一部迷你電影。唐福睿直言，好像看到自己執業時期所親眼見證的倫理衝突與無奈，讀來很有感觸！

●本文摘選自國立公共資訊圖書館所發行雙月刊《書香遠傳》雜誌172期：超越 ‧ 無極限，授權於聯合新聞網‧琅琅悅讀刊登，未經同意，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