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鎌倉高校前】栩栩／雲母的譬喻

撰文／栩栩

攝影／湯琮詰

頭一回造訪鎌倉，不能免俗地去了鎌倉高校前的平交道。人太多了，怎麼等也等不到空景，加之天色遠不如卡通畫面明淨，只好又跳上電車，往下一個目的地前進。

來鎌倉，最主要想去的，是一間名為茶房雲母的甘味處。同事介紹這間距鎌倉站步行約十分鐘遠的小店時特意提醒了，要有排隊的心理準備喔。我記住了，沒想到來得太晚，趕不及最後點餐時間，甘味處掛上木牌，下回請早。

下一回，適逢紫陽花季，沿途參拜了幾處紫陽名所，抵達茶房雲母時已近午了─原以為還早，一抬頭，前面長長的人龍目測至少二十多組。那是個雨天，我自己一個人倒無所謂，不過，連累旅伴陪我大老遠跑來淋雨，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哎，算了。

第三回，我做足準備，店一開就守在門口了。

我於諸事一向懶散不上心，唯獨吃，懷抱異樣執著與行動力。等了一小時，終於，端來一碗宇治抹茶白玉餡蜜。紅豆泥與雙色白玉、抹茶冰淇淋團團挨擠著，紅白綠三色並呈，淋抹茶蜜少許，冰的冰糯的糯綿滑的綿滑。主角白玉糰子圓胖討喜，嚼勁足，咀嚼時腮幫子微微鼓起，這貪吃相初看似乎稍欠文雅，看久了，似乎又有點可愛。碗內另有寒天、漬櫻桃和醃杏脯，作轉味與調劑口感之用。餐前餐後，附熱茶清口，分別奉上熱焙茶和熱昆布茶。總之，雖然每客甜點單價僅一千日圓以內，但細節與味覺平衡方方面面都照應到了。

我心滿意足。

不過，在當時，我未曾意識到雲母這名字有什麼特殊含義，直到後來讀白居易詩「一杯雲母粥」才恍然，雲母原是白米的別稱。

譬喻來自相通處。雲母與米粥，一冷一熱，卻閃爍著類似的光澤感。雲母礦石質地的光華，粥水表面浮一層粥油，柔和，近乎透明，又分明有一種不可說的莊嚴。

粥和糰子同為米製品，彼之雲母是否源於此之雲母，我無從查證。譬喻使我們認識陌生的事物，然而也是譬喻，形塑了我們對事物的感知。後來，吃白玉時我便總是想起這雲母的譬喻，直到舌尖那一點涼意化開為止。

更多「鎌倉江之電文學光影紀行」精彩文章，都在《聯合文學》雜誌2023年2月號（NO.46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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