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

【成長足跡】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離騷》

女人最美的時刻，應該就是正值青春了吧？

那時，如含苞待放的花朵，鮮艷欲滴，即便亂髮粗服也不掩國色。

無怪許多歌頌青春的題材總不退熱潮，不管是勾起回憶也好，紀錄時光也好，總讓人回味再三。

那麼，青春消退後呢？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這真是一首殘酷的詩。」妳總是如此說，「於是，佛把她變成了一棵樹，不同物種怎麼戀愛？甩甩花葉，掉掉花瓣就滿足了嗎？對方又不是林黛玉，哪還拾得起什麼來葬花。」

妳的朋友總不曉得如何回答妳的問題，對他們而言〈一棵開花的樹〉只是一首詩，對詩的內容較真什麼呢？

然而，只有妳自己知道，妳尚未開花，就已凋謝。

如同衷心祈求一場美麗相遇的女子，只能成為一棵開花的樹，眼睜睜地和自己的願望錯身。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已經不再美麗，自然無法期待美麗的相遇。

但若只是「遇見」，那又是何必？

人生中自然不只有愛情，還有夢想、未來這些可以去追求，所以專注地投入在自己的職場也是一種人生。

於是，妳轉而追求那些，自我提升課程裡最完美的單身指標。

反正妳的性格也不適合成為別人眼中所謂「正常的」家庭主婦。

所以，妳應該很清楚，自己就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即使追求到了妳所想要的，也不見得真適合自己。

是的，妳只能以此替自己詮釋，或安慰，妳的人生之所以只能如此度過，全是因為妳任性到不想跟隨主流的價值觀。

是妳自找，是活該，沒什麼好推諉。

只是夜深人靜時，那些在心上細小的囓咬，到底從何而來，又該如何消除，妳總不知道。

時間的聲音如同洪流，即使摀住耳朵也無法遏阻，那淹沒聽覺的恐懼，盤據心頭。

花開的時刻從不曾來臨，一如妳所追求的一切總是一場空。

不論是愛情，或是夢想。

有什麼從胸口被掏空，讓妳對這個世界絕望。

既然這個世界不歡迎妳，妳對這個世界也沒什麼眷戀。

因為，妳已知道，妳所追求的，是這個世界所沒有，也不存在之物。

拚命地去抓住什麼吧，趁著生命之火尚未熄滅之時，劃亮每一根手中僅有的火柴，即便這光芒微弱又短暫，卻是嚴冬裡唯一的溫暖和光明。

只有火柴被擦亮的時候，妳能在裡面找到妳所祈求的。

劃亮一根火柴，試著照亮不見前方的黑暗。

飢寒交迫，只能靠著微弱的火光取暖。

如同毒品一樣的虛幻，存在於心中的桃花源。

然而，卻需要。

需要這短暫的光明所帶來的夢幻嚮往。

即便知道，這樣的幻影只存在瞬間。

瞬間燃亮，瞬間消滅。

一根火柴燃燒的短暫。

火柴的燃盡，如同草木之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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