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洗澡、喝酒開趴?才子王羲之為你寫詩♪
這線條中有急徐快慢,有輕重滑澀,有婉轉連綿,有剛烈勁險;雖然只是寥寥幾個字,卻使人想見了魏晉名士的風神氣度,是那愛美的時代瀟灑不羈、自在坦蕩的文人的遊走顧盼。――蔣勳(《美的沉思》)
美學大師蔣勳如此形容魏晉時代的書法藝術與文人風度,也只有這樣鮮明的人物、精彩的作品,才能引出蔣勳這般感性暢快的禮讚。
古人的狂歡節――蘭亭修禊
那年的三月初三,一群東晉高官、文人聚集在紹興的蘭亭,一起過上巳節。天氣轉暖,人們剛經過冬天,這時候要外出踏青,到水邊沐浴洗滌,用水來清潔身體,去除不詳的邪氣,稱作「修禊」,也是當時過節的習俗。
這幫高官文士比你還會玩,想出了一個非常有創意的方式,他們找了一條曲曲折折的小溪,分散坐在溪水的兩岸,然後把酒杯放上能夠漂浮的工具,比如荷葉乘著,放到小溪裡,酒杯隨著溪水,流到誰的面前那麼就輪到誰拿起酒杯作詩,並且飲酒。
我們可以想像當時遊戲進行的酣暢歡快,彷彿古人的狂歡節一般。這種傳統,據說可以追溯到西周時期,但也可能是經過當時的人改良過的。聚會之後,所有人的詩被彙集在一起,王羲之專門為詩集寫下一篇序言,這就是〈蘭亭集序〉的由來。然而,歡快場景背後,卻寄託著時代最深的哀嘆。
政權更迭頻繁,戰亂動盪的大時代
當時王羲之50歲。你可能難以想像,50年的時光裡,他經歷了從西晉到東晉共八位君主,平均每6.25年就更換一位帝王,而且還不只一次遭遇到皇帝即位不到三年,國家主人就換人的情況。每次的改朝換代,政治上勢必帶來腥風血雨,讓人無比恐懼。
西晉五胡亂華後,士族被迫離開原來的家鄉,南渡到長江建立了東晉政權。這是個因戰亂而失根的時代,也是政權激烈鬥爭,不知權力的劊子手何時會找上自己的時代,而王羲之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
這種苦,只有「痛」字能夠形容
你不知道生命的下一刻是亡於政變,還是死於災禍,對士人來說,這些都造成極大的身心壓力。〈蘭亭集序〉裡有一句:「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藝術史學者黃小峰精彩指出:
仔細來看,這個「痛」字經過了塗改,是先寫成「病」,顯然「病」太過含蓄,不能直接傳達出痛苦。比起他的〈喪亂帖〉中的「痛」字,寫得快速,是個人情感的直接表達,而〈蘭亭序〉的「痛」則是深思熟慮後的改動,寫得平穩,體現出一種超越個人情感的對生命的無奈。都是「痛」,卻不是一種「痛」。每個時代的人,無疑都能體會到人類面對生命限度時的痛苦。
想像一下,如果我們是王羲之,在這樣的狂歡節暢飲作樂後,突然想起我有個回不去的家、我因此永遠失去了親友。今天一起同樂的朋友,也可能成為明天政治上的仇敵。現在的我,還能這樣燦爛的笑、無慮的高歌、快意的書寫嗎?又或者,我該把握當下及時行樂就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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