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如何從城邦變成帝國？從羅馬帝國和秦漢成功的關鍵觀察轉化

在橫跨2200年的歷史長河中，帝國興起又覆滅，宗教交融又對立，經濟擴張又陷入危機。每一次革命與改革，都是新秩序誕生的瞬間。《一本就懂【歷史的轉換期】》以「時間切片」為方法，精選自西元前220年至西元1919年、橫貫歐亞大陸的11個關鍵轉折，觀察政治、經濟、思想與社會的動能變化，描繪文明如何在轉換中延續。（編按）

文／世界の転換期を知る11章編集部

古代與帝國

話說回來，國家的形成，就是人類在古代的重要歷程之一。而在古代，許多國家最初是以一個保有政治獨立、具備國家機能的城市，亦即「城邦」（都市國家）形態而存在。然而就像古希臘人特有的城邦，本身能夠長期發揮國家機能的並不多，城邦與城市聚落會被更強大的國家征服或併吞。透過這種方式形成的領土國家在各地區出現，往往運用強大軍事力量征服遼闊領土，統治人口眾多的國家也就此誕生。這就是「帝國」。古代出現了好幾個帝國，分別對歷史的發展造成重大影響。例如西臺帝國、亞述帝國、還有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等等。其中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波斯帝國針對遼闊版圖所建立的統治系統，尤其值得注意。

不過，在這些古代的帝國中，羅馬帝國與秦漢帝國不僅國力強盛，統治廣大的領土並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採取中央集權制度的統制機關，以及足以成為支持助力的政治理念；對貨幣及度量衡統一的嘗試等高度發展的體制，再加上洗練成熟的文化。可說具備這些後世認為大國應具備的要素，也維持了長時間的和平盛世，在思想上更足以成為後世大國的模範，有著極重要的歷史意義。

前文概述了羅馬與秦漢兩個「帝國」的誕生。至於「帝國」一詞，則是從二十世紀末開始，因為「民族國家的終結」、全球化的關係而經常成為被討論的議題。不過，此處所說的「帝國」一詞，主要是指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其統治力能夠超越國境，控制國境以外廣闊區域的國家。在這樣的情況下，帝國未必有「皇帝」的存在；雖然秦漢帝國與「皇帝」同時出現，但羅馬形成「帝國」時屬共和政體，沒有皇帝。

然而，即使是沒有皇帝的國家，歷史學家也會套用「帝國」的概念。例如：西元前五世紀希臘的強大城邦雅典，在波希戰爭後，憑藉其強大的海軍力量，透過提洛同盟（Delian League）統治其他城邦。當時雅典是民主政體，當然沒有皇帝，但歷史學者也稱當時的雅典為「雅典帝國」，探究其統治方式，藉此掌握具多重意義的歷史事實與特徵。又例如：對現代世界影響甚巨的美國，儘管是民主制與總統制的國家，但我們還是把美國形容成「美利堅帝國」。

其實，「帝國」這個詞是和製漢語（日本創造的漢字詞）。根據吉村忠典的研究，這個詞是在江戶時代末期編纂荷蘭語和日語詞典時創造出來的，並且主的國家，所以「帝國」被定義為由皇帝統治的國家。但作為「帝國」（empire）一詞起源，羅馬人使用的拉丁語「imperium」其實與皇帝的存在無關。就羅馬而言，正是因為成為了「帝國」，才促成「皇帝」的誕生。

雖說我深知，將羅馬帝國與秦漢帝國並列討論，是一種古典且近代歐洲式的觀點，但若比起其他古代帝國，這兩大帝國毫無疑問對後世的影響更為顯著且巨大。況且，當我們設想生活在世界不同地方的人們，在同一時期皆面臨相同課題時，以東西兩大帝國的建立為討論主題，探究其中的共時性與可能性其價值自然就大到不可言喻。因為這兩大帝國的誕生，大大改變當時與後代人們的生活，在歷史上別具意義。【歷史的轉換期】第一冊嘗試探討這一變化。以西元前二二○年作為西方帝國與東方帝國（東方是西元前二二一年）的象徵年份，闡述因為帝國的誕生，世界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何謂帝國的建立

接下來該談談「帝國」的建立是怎麼一回事。若按照本章對「帝國」的定義，帝國是一個強盛的國家，其派遣軍隊、排除反抗者，樹立自身統治權。很建立想像成侵略領土的征服戰爭，就無法充分理解其意義。一個帝國，不是只需要排除反抗者。為了穩定統治權，帝國必須進一步投入資源與人力、花費時間處理被征服者。為了統一及整合國家，帝國更必須啟動一個前所未有的體制。而被納入統治的人們，為了熬過被奴役的日子，也不得不付出前所未有的努力。第一冊內，我們把征服戰爭之後的發展也納入探討範圍，試著思索「帝國的建立與完成」，並從更深層次理解歷史的轉換。

關於羅馬帝國的形成，學界一直存在著「羅馬帝國主義」激烈論爭。「羅馬並無積極征服他人的意圖，發動戰爭僅僅是為了保護羅馬自身與盟邦、附屬城邦或部族」，與「羅馬本質即是好戰的，政治人物透過征服戰爭實現的野心被納入政治體制中，征服意圖一貫存在於主體意志」，這兩種論點相持不下。但是若從被征服者的視角重新審視這些征服戰爭，那個時代的樣貌應該會不一樣吧？在第一冊中，將盡可能地從這一視角試著重新闡述帝國建立的過程。

第一章由宮嵜麻子撰寫〈變化中的地中海〉，探討羅馬於地中海西半部地區征服活動。然而重點並非被頻繁討論的、與迦太基之間的戰爭，而是圍繞在伊比利亞（Hispania 相當於現在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也就是伊比利半島展開的戰服的地中海東部希臘化王國情況，以窺知在西元前二世紀後期形成的羅馬帝國的原型及其特質。

即便征服戰爭結束，跨國的帝國架構就此形成。但從人們日常生活的視角來看，那樣的帝國距離帝國的「完成」狀態，其實仍未到來。承續敘述前二世紀中期左右羅馬帝國的形成的第一章與第二章，南川高志在第三章〈成為帝國之民，在帝國生活〉中敘述征服戰爭之後的光景，尤其是被稱為「羅馬和平」（Pax Romana）的羅馬盛世。並藉此探討、說明世界史上歷史意義首屈一指的羅馬帝國其制度與特質，試圖更明確地論述歷史的轉換關鍵。

羅馬以義大利為根據地，靠著征服戰爭得到義大利以外的龐大領土，為了統治龐大領土，建立了一套由取得被征服者同意，使其協力統治的體制。因此，經歷許多悲慘遭遇、過著被奴役日子的被征服者，不久後也成為「羅馬人」，甚至有些人進入帝國統治的核心中樞。而若將這種迥異於征服戰爭結束時的新體制，視為羅馬帝國終告「完成」，那麼所謂「歷史轉換期」的結束，應該要落在西元二世紀前期左右。

如果就上述框架試論西方古代帝國的形成與完成，那麼該如何說明東方的情形？宮宅潔在第四章〈「中華帝國」的誕生〉中，以第一章至第三章為基礎上，嘗試闡述秦漢帝國統一中國這件劃時代的歷史大事。當然，在討論歷史時，中國和羅馬使用的史料與學術體系存在差異，難以透過相同論點進行探討。然而，此兩者間究竟存在什麼樣的共時性？關於這一點，本書亦將提供充分且值得讀者關注的史料與論述。

●本文摘自臺灣商務印書館出版之《一本就懂【歷史的轉換期】：全新手繪人物插畫、地圖，輕鬆跨越2200年歷史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