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音樂耽誤的天體物理學家！皇后樂團吉他手休學「33年後完成博士學位」

文／馬里歐．李維歐

如果你已經覺得吉亞諾提的職業生涯很不尋常，下一位訪談者的職業生涯更精采。

布萊恩．梅伊（Brian May）是搖滾樂團皇后合唱團（Queen）中頂著一頭貴賓狗髮型的首席吉他手，他也是〈我們要將你搖滾起來〉（We Will Rock You）、〈我想要全部〉（I Want It All）、〈誰想長生不老〉（Who Wants to Live Forever）以及〈表演必須繼續〉（The Show Must Go On）等年度熱門歌曲的作曲者。也許令人難以置信，但他同時還擁有倫敦帝國理工學院（Imperial College in London）天體物理學博士學位；二○○八至二○一三年，他是利物浦約翰摩爾斯大學（Liverpool John Moores University）的名譽校長，也是美國航太總署冥王星新視野號（New Horizons）任務的科學小組合作夥伴、維多利亞立體攝影技術（Victorian stereophotography，一種將兩幅平面圖像與觀看者融合，產生立體場景的技術）的專家和收藏家、一位促進動物福利的熱情運動家。我會想要與他談談實在一點也不奇怪，今日已經很少有人擁有如此廣泛的興趣。

我知道梅伊在十六歲那年，與父親一起設計並製作了那把著名的吉他「特殊紅」（Red Special）。這把吉他的琴頸是用已有百年歷史的壁爐架木頭製作，因此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為什麼決定做一把吉他而不是直接買一把？」

梅伊笑了起來。「最簡單的答案就是我們沒錢。那時正好是搖滾樂誕生的時代，當時的美國吉他、甚至是同款英國吉他的價格都遠遠超出我的預算。另外，製作吉他是很大的挑戰，我父親在電子產品、木製品和金屬製品方面有一些經驗，所以我們非常享受製作吉他的過程，而且我們相信自己可以做出一把比現有產品都更好的吉他。」

我接著問了一個我自己也非常好奇的問題：「你為什麼會在完成物理學士學位後成為音樂人？」

梅伊毫不猶豫地說：「一個來自內心的呼喚。我喜歡物理學和天文學，而且在這些領域做研究讓我的父母很滿意，但音樂的呼喚非常強烈，我無法抵抗。我擔心如果我不做出回應，它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那麼，為什麼在玩音樂幾十年之後，你決定再度回到大學繼續天體物理學博士學位？」梅伊在中斷三十三年之後，再次註冊繼續完成博士學位！

「我非常幸運，」梅伊答道，「儘管我對天文學一直保有興趣，但直到我這一代堪稱天文學家之「父」的派屈克．穆爾爵士（Sir Patrick Moore，英國著名業餘天文學家和科學推廣者）有一天問我，為什麼不回來繼續學業，這件事才變得比較真實。我原本覺得這不可能，但我在某次專訪時提到了這件事，有一天我就突然接到了倫敦帝國理工學院天體物理學組負責人邁克．羅溫－羅賓森（Michael Rowan-Robinson）的電話。他告訴我，如果我是認真的話，他可以當我的指導教授。」

梅伊再次笑了，「出名確實給了我不少機會。」他接著說，「但這並不容易。我必須重新啟動長時間沒有使用的那塊大腦。羅溫－羅賓森對我很嚴厲，這非常重要，因為大家都睜大眼睛看著我重回大學念書。」

我腦中正在想，試著讓不常使用的部分大腦再度活化起來，其實就是所謂好奇心的一部分。這個想法自然而然讓我問了下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對音樂和天體物理學的興趣之間有什麼連結？還是兩者如同完全獨立的世界？」

梅伊毫不猶豫地說：「我認為我對其他領域的開放態度，絕對會增強我在不同領域的能力。我不認為科學和藝術需要分開，它們以某種神祕的方式連接起來。許多我認識的科學家，比如羅塞塔號（Rosetta，歐洲太空總署〔European Space Agency〕為研究67P／楚留莫夫－格拉西門克〔67P /Churyumov-Gerasimenko〕彗星所設計的太空探測器）任務的「老闆」麥特．泰勒（Matt Taylor），他也對音樂非常感興趣。」

「你為什麼同意擔任利物浦約翰摩爾斯大學的名譽校長？」

梅伊笑答：「因為我很好奇。我不知道當校長會碰到什麼事，所以我決定親自搞清楚。我還想知道當名譽校長是否會改變自己。順道一提，答案是不會！它不會改變你。」他又笑了起來。

「你為什麼會對維多利亞立體攝影技術感興趣？」
「這是我從小就有的熱情，而且從未間斷。這很神奇。」
「你對〈鬼怪談集〉（Diableries，一系列描繪地獄日常生活的立體照片）也特別感興趣？」
「那些是非常費工的藝術作品，」梅伊回答，「每件作品都很神祕、富有想像力。即使以現在的技術重製這些藝術品，也是極其困難的。我正好剛與克勞迪亞．曼佐尼（Claudia Manzoni）一起用羅塞塔號任務拍攝到的彗星67P／楚留莫夫－格拉西門克的圖像，創作了立體畫像，並利用新視野號拍攝的冥王星照片做成立體視圖。」

「還有哪些方面你也深感興趣或充滿熱情？」我問。

梅伊的反應很快。「兩件。首先是動物，我們對待動物的殘酷是可怕的。我想為牠們爭取一個體面生活和死亡的權利。」

他停頓了一秒，然後繼續說：「我無限好奇的第二件事是人際關係，特別是愛。愛是我們生活中最強大的事情之一。它激勵著我們，古代歷史中的許多帝國都是因為它而興起與毀滅，然而科學對愛的說法很少。只有偉大的科幻小說作家才有辦法貼近地描述愛。」

我完全同意最後一個說法，也認為其中有類似好奇心的東西。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是關於我曾聽說過的有趣軼事。「天體物理學家馬丁．芮斯曾向你說，他從沒認識任何一個同你一樣長得那麼像艾薩克．牛頓（特別是頭髮，也許還有鼻子）的科學家。你也覺得很像嗎？」

梅伊笑了。「沒想過。其實我聽他這樣說的第一個反應是很煩，我心想：「他是不是只想找個話題跟我攀談而已？」但後來我們在天體物理學方面相談甚歡。」

最後我問梅伊，他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他問：「宇宙中，只有我們的地球上有生命嗎？」

我向他解釋了一些即將執行的太陽系外生命搜尋任務。我還表示，我們希望在未來的二、三十年內，在繞行恆星的行星大氣層中實際找到一些由生命創造出的特殊生物印記，至少能夠對太陽系外是否存在（或少量存在）生命做出有意義的推估。對我而言，這個問題的重點是，梅伊對於尖端天文學研究仍然非常好奇。

●本文摘選自馬可孛羅出版之《好奇心，殺死一隻貓? （新版）：從達文西到理查．費曼、從小孩到成人，揭開好奇心的本質和運作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