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佛／如果有來生

那天，老公在餐桌上熊熊冒出了一句：「如果哪天我突然走了，來生妳還願意嫁給我嗎？」著實把我嚇了一大跳。追問之下，原來是他當天接獲兩位正值壯年、平常形象又是身強體健的同事，因突發狀況而相繼離世的噩耗，讓他心情相當沉重，也不禁感嘆世事無常，於是有感而發地對我提出了這麼個大哉問。

老實說，這輩子只談過一次戀愛就步入婚姻，一直是我心中深感遺憾的「痛事」，好羨慕周遭的姊姊妹妹們都有若干個「前男友」，而我的初戀情人和終身伴侶是同一個人，這樣乏善可陳的劇情走向也未免太不羅曼蒂克了吧？

儘管眼前的這個男人堪稱優秀，沒有不良嗜好、個性剛毅木訥、顧家有責任感、薪水不算低又全數交給老婆打理……客觀條件挺不錯的，如果下輩子的選擇還是他，風險係數低又安全性高，顯然是利大於弊；但是，這輩子就只跟一個人談戀愛、牽手、親吻、上床，下輩子還是得一切照舊？我「心有未甘」地遲遲不敢做答。

就在我左思右想的當兒，老公倒是快狠準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要，我下輩子不要再跟妳做夫妻了！」什麼？我還正想著該怎麼迂迴委婉地答覆才不至於「失禮」或造成傷害，他竟然就如此斗膽地、不給面子地掀了底牌！  

「下輩子妳當我的妹妹好了，這樣妳就有機會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但是我又能夠繼續照顧妳！」老公慢條斯理地說完之後，就若無其事地埋頭吃飯。

浪漫從來不是他的強項，他也絕非巧言令色之人，竟然可以說出這般撼動人心的甜言蜜語，當下的我不只訝異、也不得不因為感動而斷了「吃碗內、看碗外」的念頭──嗯，好吧，如果真有來生，就還是你了！

這是將近二十年前的往事了，當時的情境和老公的語氣，至今我仍記得一清二楚。想想老公當年的這番話也堪稱「划算」了，現在每每面對這位資深阿北讓人凍未條的種種「大叔令人不快的舉止」時，就是因為浮現在腦海中的這幾句話，才能讓我寬宏大量地「不跟他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