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薇／文字創作者如何不吃土

大家想像中的作家生活，是不是坐在充滿氤氳咖啡香氣和悠揚輕音樂的咖啡廳裡，桌上擺著要價超過百元的精品咖啡和手作蛋糕，優雅地敲擊鍵盤，把腦中紛飛的靈感具象化為文字呢？大錯特錯啊，對於寫一個字才賺一兩塊錢、賣一本書約只有百分之六到十版稅收益的作家來說，最常見的情況是躲在不需要見人的家裡，穿著最舒適老舊的睡衣，一次埋頭苦寫好幾個小時。

正因為收入如此單調貧乏，支出也必須樸實簡約。我認識的作家多半物質要求不高，頗能活在當下，享受創作的快樂。問題是生活品質可以調整，基本花費卻沒辦法打折，每當孩子學費、信用卡費和工會保費齊來時，眼淚會跟著掉下來。

那麼，到底要如何以喜愛的寫作為職，一邊維持生活，不至於吃土呢？為此，我特別針對周邊朋友進行過一輪普查，得到相當有趣的答案。作家說：當作家會餓死，如果有志從事創作，建議可以當編輯，一邊寫自己的故事，一邊還能領穩定薪水在業內工作。編輯說：當編輯太消耗太累了，根本沒有心力寫自己的故事，建議可以當去編劇，影視的商業市場龐大，更有機會用創作賺錢。編劇說：編劇接案有一頓沒一頓的，還不一定能寫自己的故事，建議去當作家啦，創作才能真正自由，至少IP在手上。看啊，兜成了一個圈圈呢。

對我來說，最簡單的方法也最傻氣，卻相當務實，就是把各種文本類型和技巧統統學起來。接著我開始尋找機會斜槓，讓創作的觸角延伸至影視劇本、各類型的書籍合作、報章雜誌邀稿，甚至政府補助企畫案，讓接案類型盡可能多元，努力成為全方位的文字創作者，希望能穩定財源。

將內化的知識和孵育而出的故事變現，不只靠雙手寫東西，靠嘴巴講話也行。只要克服面對人群的心理障礙，事前充分備課，再加上一兩個炒熱氣氛的笑話，演講與寫作教學算是收益很不錯的工作。這些年來我受邀至書店、讀書會、大學乃至於國高中演講已逾幾十場，每每備受禮遇。若是書店的講座分享，主題常和新書有關；若是到學校和學生們進行交流，題目則繞著職涯規畫打轉，談及的職人常為我的作品中出現過的職業，諸如巡山員、消防員或是清潔隊員，再來就是漫談寫作技巧。由於講師鐘點費有固定行情，雖不是常態型工作，對荷包卻不無小補。

話說回來，綜觀我身邊的編劇和作家同行，有些朋友擅長投資理財，用錢滾錢維持生活，所以有辦法安心寫作。更多的是將寫作視為兼職，本身擁有一份正職，好比醫務人員、出版從業人員或是抱鐵飯碗的公務人員與學校教師，在影視圈子裡同時擔任導演、企畫行銷或拍攝團隊一員的也大有人在。

不吃土的方法很多元，但我必須誠實說，追求創作夢想的路上，賺的都是辛苦錢，從來不會簡單輕鬆。也正因如此，才更彰顯出這份職業的夢幻和難能可貴吧。在此友善小提醒，接案文字工作者經常面臨的一個問題是時間管理，沒有時間控管能力的人會面臨大麻煩，要不就閒到不行，會餓死；要不就忙得要命，會累死。望周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