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zel／來一口國王的甜蜜

台灣名冠天下的產品之一，就是各種品質優良的水果。在我們的餐桌上，天天見到水果絕非難事，不過這也只是近三、四十年來的榮景。家母曾回憶，她小時候一直以為蘋果不好吃，因為價格太高昂，只有年節時收送禮可能得到珍貴的一顆，而家裡捨不得吃之下，往往把蘋果供起來放上十幾二十天，等終於切開，果肉早已乾縮鬆散，徒有香氣，美味不存。

現代的孩子肯定想不到蘋果也有如此矜貴的過往，但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我們春夏之際隨時可吃的鳳梨，更曾是皇家級的尊爵不凡。

鳳梨最早受人矚目，是在十六世紀歐洲的地理大發現，從美洲浩浩蕩蕩歸國的西班牙船隊攜帶了這顆香氣馥郁、外觀華麗的新玩意兒。如同當時傳入的可可豆，西班牙王室起初把鳳梨視為獨占的珍品。他們試著想複製這款口味甜蜜、充滿異國風情的水果，卻受限於氣候條件屢種屢敗。

直到十七世紀，英國人第一次接觸到這款迷人之果，由於完全沒概念鳳梨是什麼，只能依肉眼對外觀直覺判定：它長得跟松果好像啊！國王查理二世深深愛上了金光燦爛的進口美食，將其命名為「松王」；所以在英語當中，若把鳳梨Pineapple直翻，意思即為「松樹蘋果」。

想要一顆「松王」代價不菲，因為種不出來，必須從美洲飄洋過海、乘風破浪，靠岸時一百顆裡還能剩下一顆完好無損就不錯了。當時的歐洲外交還流行以排場震懾對手，於是查理二世在一次接待法國大使的宴會上，特別命人進口一顆鳳梨「備戰」，將其擺在一座高高的綜合水果金字塔頂端。等到宴會最高潮，陛下公然切了那顆鳳梨分而食之，引發賓客高聲驚呼──現在全歐洲都知道，英王財力可是隨口就能吃鳳梨的猛人！

當時一顆鳳梨究竟多尊貴？大約等同購買一輛全新的馬車──含馬匹；國王等於切了台跑車請客！查理二世愛鳳梨成癡，不但鼓勵自家園丁研發栽種，當第一顆英國土生鳳梨被獻上，他還命藝術家以畫筆記錄自己收下鳳梨的驚天一刻。

但本土栽種沒能壓低價格，它的生長條件實在太苛刻，所以單顆要價換算下來仍需二十到四十萬新台幣，相當於一個名牌包。為了炫富，有錢人還搞出「日租鳳梨」制，拿去當派對道具。無論租或買，家中有鳳梨還需加強保安，因為曾有賊甘冒大險偷了七顆鳳梨，慘遭流放澳洲七年！

鳳梨的奢華地位，至今還能在英國一些細節上看見：溫布頓網球男單賽冠軍杯頂上有顆小鳳梨，許多貴族莊園的門柱頂、骨董瓷器上都有鳳梨裝飾，王室肖像時不時隱藏鳳梨圖騰。下次當你大口品嘗我們台灣出產的金黃果肉之時，不妨想像一下，你可是比國王還享受呢！

●本文作者為Podcast頻道《時間的女兒：八卦歷史》主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