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琪／握緊妳的手

那天在醫院巧遇小叔，才知道他老婆又住院了。小嬸罹患一種罕見疾病，發作時全身骨骼關節疼痛難耐，近來病情惡化，已失去行動能力，不時要住院。

隨小叔來到病房，看到理著光頭的小嬸蜷在床上，面容枯瘦，雙腿布滿乾癬，昔日清秀的模樣已不復見，五十幾歲的人看起來像七、八十歲，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不忍直視。

不知如何安慰他們，我坐在一旁默默陪伴。聽小叔絮絮叨叨小嬸的治療情形，醫生說有一種特效藥，打一針要自費三萬，一個月要打兩針。沒有任何猶豫，小叔馬上同意施打，「可是醫生說打了也只是延緩病情惡化，我多麼希望她能夠好起來啊。」他的眼睛閃過一絲光亮，又瞬間黯淡，嘆息一聲，低垂著頭。我待在病房的十幾分鐘，小叔的手始終緊握著妻子的手，不曾鬆開，像在告訴她，「有我在，別怕。」也像在傳遞某種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那一幕讓我深深動容。

當年，未婚的小叔認識小嬸時，她剛結束前段婚姻，三個孩子歸前夫，種種打擊使她罹患憂鬱症，直到遇見小叔才走出失婚和憂鬱的陰影。小嬸已無法生育，他們婚後沒有小孩，喜愛孩子的小叔絲毫沒有怨言，怕妻子難過，從不在她面前流露出對孩子的期待。他是朋友圈中出名的寵妻達人，最為朋友津津樂道的是，因為老婆反對，硬是戒掉了好幾十年都戒不掉的菸癮和酒癮。兩人常在假日遊山玩水，過了好幾年幸福的日子。

走出病房的時候，我想，病魔雖無情摧毀了一對神仙眷屬，但摧毀不了他們的真情。小嬸未來的照顧之路會十分艱辛，但在她漫長的病榻歲月，相信小叔會一直握緊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