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舜華／對不起我做不到答應了你的事

對不起我找不到那把

將你囚禁在愛情英雄事蹟裡的鑰匙

黃昏了，下雨了──痛苦的諸神

祂們的童年毀敗灰黯

我在傖寒的夏屋裡

做一些針織補漏之類的雜活

衣蛾通過塵埃堆疊的角落

前往日照擦傷的黑洞──

那灰塵

彷彿肢體纍纍的變形者

扭曲著手腳，用臼齒磨薄髮根

恨恨似的嚙咬一整晚……

唉，地獄嗎，讓我擁抱你吧──

如果我不是擁有這一副針眼細小的喉嚨

我可以更清晰而堅定地向你描述──

樂園的入口，蟻隊涉足的水塘

天使俯身拾起一把無人認領的瘦傘

那些九十九種藍恢耀升起的時刻……

天亮了，背怎麼還是這麼疼呢？

我的胃搖蕩心神馳，面對太陽

光亮的稜角，仿若黃金鑄造的野貓

越過草叢消滅了蹤跡

匿名於藤花的陰影……

我不再鎖門了，出入請自便吧

就竊走這滿室滿眼的家徒四壁吧

我停止了尋找，翻掏過太多隻口袋了

手指刮傷指甲耗損視力模糊

你知道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那些我曾許諾下來卻無法兌現的事情

像獨立一晚便被聯軍弭平

而剝奪了一切自主裁治和母語政體的某國家……

但這樣也好，我說真的至少

權力問題不復再是誰的問題

一切灰飛如塵

一切湮滅我心

再不復興起清潔灑掃的情緒

那把該死的鑰匙下落畢竟不盡樂觀

且讓我們放棄牆與床

放棄秋天的羊毛薄毯

放棄劃分隱私與探討個人衛生習慣的

習慣──放棄習慣吧

唯有烈日當空下睡著的貓是有道理的

曬得要如熱鍋上奶油鎏金的夢境

情節流落於此

按理拒絕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