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延卿/薛西佛斯的石頭飛滿天
024年3月22日「星期五的月光曲」文學沙龍,由詩人催眠師任明信、影評人黃以曦朗讀,主持人是呼吸治療師作家栩栩。任明信著有詩集《雪》、《你沒有更好的命運》、《光天化日》與散文集《別人》。黃以曦著有《離席:為什麼看電影?》和《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
每天看很多電影的黃以曦,把看電影當成一種閱讀。進入電影院之後,電影內容不斷起伏轉折,比看書更有沉浸式的效果。但對她來說看電影所承受的痛苦比看書大得多,因為看書遇到讓人感覺痛苦或無法接受的部分可以隨時停下來,電影卻是所有的東西一直來一直來,在電影院裡無法按暫停鍵,好像受困大雪中,感受到許多意義,來不及消化,沉浸其中且無法中斷。由於長年的影評工作影響,使她每一次的閱讀都成為一種入戲、穿越、前世今生。從看電影延伸到讀書、欣賞藝術品,年復一年,自我變得稀薄。書寫對她而言,不再是一個人寫什麼,而是把自己當成一個介質,穿越一個自己創造的世界。她在作品裡呈現的自己,有如一個很多鏡子的房間眾多投影交疊成一個暫時狀態的「我」,其實都不是實體的「我」。
黃以曦說她隨時隨地都感到痛苦,而最難以釋懷的就是自我厭惡的痛苦。她始終覺得有些應該做得到的事情,為什麼做得不夠好或還沒做到,或者為什麼沒辦法說服自己重新建構框架。
任明信喜歡老莊思想,他認為如果現在覺得過去應該要做點什麼卻沒做,那是因為你已經學到了更好、更超越的方法,但如果你沒經歷過那一段遺憾,你又怎麼知道現在要超越什麼。任明信在某個狀態下也會時時刻刻感受到痛苦,他說那其實就是創作者狀態,但這個狀態會嚴重影響身心平衡。後來他意識到那是某種大腦機制,可以把感知放大,也許可以讓人寫出厲害的作品,但也可能讓人在寫出作品之前就崩潰了──他決定先把小命留著。有時候他也會自我厭惡,但會更氣那個自我厭惡的自己。批判意識來自表意識,其實是頭腦運作的結果──他以薛西佛斯為例,不斷推巨石上山是薛西佛斯無法逃避的命運,如果我們都是某種版本的薛西佛斯,有沒有可能把推石頭變成遊戲,或改變看待石頭的態度,讓自己成為那個最愛推石頭的薛西佛斯或讓大家開心的薛西佛斯,而不是覺得徒勞和無聊的薛西佛斯。
黃以曦認為不一定非要喜歡推石頭這件事,因為在長久推石頭之後,會發現這個世界只有推石頭這件事是真的,沒有推石頭之外的事可做,差別只在於我們對推石頭這件事有沒有一個後設性的凝視?關於推石頭或人生,只要我們有一個後設性的凝視,就可以掌握我們唯一擁有的當下,沒有什麼比能夠擁有自己的當下這件事情更值得快樂。
任明信思索,既然要推石頭,如果可以選擇快樂地推,要不要試試看?有沒有可能愛上推石頭?因為前半生的不愉快經歷讓他覺得受夠了,舉目望去,世界都是石頭,不知自己究竟在抗爭什麼!與其無聊,不如去玩推石頭。如果能選擇開心,為什麼要選擇不開心?
栩栩解釋,石頭可以代換成各種事情。她說:「我可能是生來注定推石頭的人,但也可能是石頭推著我──我可以什麼都不做,但因為石頭在那裡,我才動起來了。」她的石頭是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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