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影評：超現實的音樂之旅，魔幻迷醉的黑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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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人注目的黑魔力

從頭到尾「黑」得徹底，黑人那黑到發亮的肌膚、於運動音樂舞蹈上的天賦、有趣又帶點魔力的講話腔調、迷人厚實的嗓子和肢體語言等，都讓這部融合多項元素的恐怖劇情片充滿了不可忽視與魅惑的「黑魅力」。

導演+主角+配角都是黑人，而其中出現的少數白人除了成為一種點綴、亦是襯托這部片塞滿一堆行動黑肉塊之感官刺激的要素。

導演對於黑人的歌頌已經盈滿至些微過於自溺和膨脹，但人們無所置喙，因為這個種族歧視的高低位階已經存在於美國過達百年。我們在觀賞所有類似的主題時，並不會有所同情、而是處於那位置而思考。（詳見前幾年的Childish Gambino---This is America）

很久以前有一部以惡搞出名導演凱文史密斯的片---《愛上了癮》（Chasing Amy），裡頭有個Gay黑人漫畫家Hooper在發表會上說著：「《Star Wars》裡黑武士那完美的黑色造型，像努比亞的神，但頭盔一拿下來，竟然是個白人糟老頭，那是不是告訴我們…我們心底深處都想當個白人？」

凱文史密斯老是很會用輕鬆的語調探討一些現世的尖銳問題。

然而，美國長存的種族歧視卻總是矛盾已極，黑人的運動音樂舞蹈藝術天賦一直是非常奪目的亮點，白人崇拜喜歡碧昂絲、麥可傑克森、麥可喬丹、柯比布萊恩、勒布朗詹姆斯、老虎伍茲、泰森或阿里、馬丁路德金恩、曼德拉、山謬傑克森、摩根費里曼等，卻會在路上遠離壯碩且帶有點兇氣的黑人、而白人警察總會逮捕或盤查遊蕩的黑人。

從黑奴時代開始的種族歧視從未停歇過、就連印第安人都被趕跑了，四處而來的移民（華人與拉丁裔等）亦同時得承受不公等的白眼或欺凌。

雖然黑人在顏值上較不容易佔優勢，厚唇、有點開的雙眼、塌鼻等，不像碧昂絲、麥可B喬丹、柔伊˙莎達娜、依卓瑞斯˙艾巴、麥可喬丹天生有著美好的臉龐，但事實上，黑人一直深存一種隱流待爆的原始野性和魔力；他們那藏在黑皮膚下的魔性就像他們的肌膚一樣，神秘、天然、好動、充滿活力又同時帶著危險和迷人。

導演運用現代電影的技巧（雖然早在成龍《雙龍會》和湯姆哈迪《金牌黑幫》就出現過）呈現了兩個麥可B喬丹（所以有兩個喬丹，可以拿12次NBA冠軍戒），而同是他的這兩個角色不僅在外型上有明顯的分別、個性也大相逕庭，端看兩人第一次亮相，哥哥史莫克沉穩內斂、深思熟慮，所以戴著藍色帽子；而弟弟史塔克個性外放、飛揚跳脫，是故戴著紅色帽子。（還是或許跟《Matrix》裡面的紅藍色藥丸有關？）

而這兩個角色直到片末人鬼大戰時才露出他（喬丹）的壯碩身材，那身材讓我聯想到NBA早期的爵士隊球星「郵差」馬龍，都是幾乎二頭肌跟頭顱一樣大的極致誇張強壯。

這片也讓我憶起當初的《逃出絕命鎮》（Get out），兩片都同時提及了「黑人的天生優勢」，以及白人對他們的迫害。

《Get out》提及的是白人罪犯到處色誘與掠奪黑人身體，此片則是史家兄弟就算年紀輕輕就功成名就、卻仍得處處承受某些白人的不屑和鄙視。

筆者特別喜歡有關棉花田的所有鏡頭觸及，那些純白在黑人黑色手指襯托下更顯得有種軟軟的觸感、魅力和藝術感---不論是近景或是遼闊的廣鏡頭。

當然全世界都知道，那時的黑奴就是得不斷地採收棉花。

史家兄弟除了年少時候藏於己身「被父親凌虐」之引人嚮往的過往秘密吸引力、也在那樣的成長環境下練就一身的成熟、世故與堅強。

端看他們各自行動後，那一路「破關」與「招兵買馬」的強大領袖特質可知，他們倆即是完美的「領頭者」代表。

史家兄弟的受人景仰在片中前段不斷流瀉而出，史莫克教小女生議價、史塔克用計請到了鋼琴手…他們沒有任何藝術（音樂舞蹈文學美術）上的天賦，只是很明瞭行走世間的現實殘酷與進步法門，其實就是兩個黑幫與戰爭孕育出來的強壯強大生意人。

所有他們請來用於音樂酒吧的人（鋼琴手、吉他手、看門人、廚師、招牌製造者），雖然都是基於現實考量，比如史家兄弟的黑幫魄力與壓力和金錢、物質上（啤酒）的供應，卻也存著多年好友的熱情，這些其實、在片初便是個引人入勝的羨慕感。

那是現世上很讓人希冀的他人情感、地位與光榮。

而他們對於家鄉的強烈情感亦是重點之一，雖然很多青年是離鄉背井，但觀者仍可同心感到那股對於熱愛家鄉的深層之情。

史家兄弟在經歷過於芝加哥這進步城市的刻苦奮鬥洗禮、黑幫的經歷與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磨練，終是決定回到密西西比這（鄉俗）家鄉，而這「建立音樂酒吧」的行當，除了賺進大把鈔票、亦回饋了家鄉之民，怎說都是雙贏。

但卻在後段迎來吸血鬼的侵擾，頗難猜測此片創作者對於這個設定的定義為何。或許其欲述說的，便是…「夢想總是難行」吧？抑或是…在面前的阻礙（白人）之後，仍有更巨大的邪惡？

高潮戲的深思特質

片中有三個高潮，其一為年輕的山米為音樂酒吧彈奏與唱出的歌曲，然後在那所有黑人同胞（受夠了整個白天的辛勤勞動而至此酒吧尋求歡快與解放）共同起舞時，一鏡到底地加入了各國各民族的音樂元素（那一鏡到底橫跨整個酒吧，最後在遠景的全景中呈現同時火燒建築與所有人們---那火焰配上狂舞人群實在絕頂魔幻），包括中國的戲曲（孫悟空和戲曲女角）、威尼斯的面具與華服、印地安人的原始魔性裝扮、非洲民族跳舞求神的跳動，筆者相當喜歡這段，那寓意或許是在述說與融合世上所有不同民族的音樂本質和靈魂，那超現實的近瘋狂與詭異融合實是觀影體驗的極致新鮮。

片頭所述：「音樂可以撕裂陰陽界的界線。」便在此時實現。提及此，無法確知，從片頭便描述的此句是否真的存在於古代傳說之中？

山米所唱之藍調，竟深含深刻的音樂靈魂（其跳脫奇詭的吉他彈奏與和年齡不相襯的厚實嗓子），有一種飄渺與深層魔性共存的奇妙味道，接著再對照後來出現的白人（吸血鬼們）所唱之曲，兩相比較下，高低立判。

導演這樣的安排饒富趣味，片中山米與皮琳所唱奏之曲確實是充滿魔力、快意與魅惑，爾後出現的白人之曲與其一比較起來，明顯的笨拙、平淡、無聊與癡傻到極點，我想那就是我前述之導演歌頌黑人族群的淡微自誇。

當然這不可能一概而論，白人在現實世界整個音樂史上的貢獻與成就是無庸置疑的，其音樂品味亦是高段至極，在音樂史上，黑人和白人沒有高低的分別，都各有經典與絕妙之曲---這是筆者必須堅持的要點。

其二高潮為吸血鬼經由周寶妻子的邀請入內後的人鬼大戰，在這個混戰中必須提及的一點是，那雜亂交錯的互捅殺戮咬食殘虐，背景音樂卻是傳統原聲帶組曲加上重金屬的音樂元素，重金屬是白人的音樂，那段不禁讓人深刻感覺是一種白人入侵黑人的凌虐之感。

第三個高潮便是殺光所有吸血鬼後主角史莫克狙殺了一眾來此的種族歧視白人。

不僅是帶出了機關槍掃射的高濃度high感，亦呈現了史莫克瀕死前出現的愛人和早逝親生骨肉的家庭歡聚之幻覺，那是不是導演想說：「在這艱苦人世，或許死去才是一種逃脫苦境的徹底解脫？」

而史莫克不僅是這人鬼大戰的倖存者，也是在短時間內失去兩個摯愛的可憐之人，他在短短幾小時內失去弟弟和愛人，誠然酸楚。

這片末喬丹手執機關槍瘋狂兇猛掃射的特寫亦使我想起《Once upon a time in Hollywood》裡Al Pacino說的：「I love those killings.」

「機關槍掃射特寫」不僅是美國好萊塢電影的通用刺激劑，除了在那射擊的爆發營造和背後故事通常是個情緒的凝聚，也是長久以來的創作者深明此等特寫能在觀眾印象中埋下多麼深刻的腦內重擊之拍片經驗與重複回鍋。

喬丹的雙臂肌肉跟隨著開槍不斷抖動，瞬間讓我感受到…導演或許是以此特寫在跟古早開始至今的暴力片元素致敬。

每部片總有失誤的地方

而其中其實出現一些bug，諸如：

1. 片末吸血鬼頭頭和一眾同伴明明知道快天亮了，還堅持待在戶外，以致被陽光燃燒殆盡，這設定有點笨。

2. 周寶妻子為了絆住這群吸血鬼而邀請他們進入房子，不僅是個衝動後的極笨決定、完全不顧後果（因為根本打不贏、對方太多人了，而且都是吸血鬼），還讓人覺得…為什害一大堆人死的源頭是個華人？

3. 周寶妻子在邀請吸血鬼入內之前的瞬間，應該所有人都知道，但還是沒有人去摀住她嘴巴或做什麼阻止的行動，這點也很怪。

4. 片中正常人常常很容易便將一頭削尖的木棍捅入吸血鬼左胸，這呈現也有點敷衍，那捅入的輕易度像吃飯一樣、太過反常。

我喜歡裡頭一眾黑人聚首於這新興酒吧裡的極緻釋放感官之歡愉放縱，耗汗淋漓、熱霧氤氳、音樂不絕，那是個很吸引人的「傳統美國娛樂文化」，亦存在於世上各地的輕鬆。

啜飲至醉、跟隨音樂起舞、滿足自己生理上的各種需求，極致的歡快。

而片中音樂幾乎都是古今融合的「新舊型音樂」，同時有著老舊的原聲帶骨架，與新型類似「電子音樂」的元素穿插，實同為懷舊與新穎的結合釋出，絕佳！

其中出現的諸多情感亦在毫不煽情的直觀鏡頭中、或穿插於危機之中、或是冷靜的氣氛中隱藏在畫面底層卻真摯地強烈澎湃。如：片初史家兄弟欲分頭行事的互相擁抱、史塔克對於年輕山米的愛才之情、史莫克與舊情人之間的深刻迷戀、周寶夫婦倆的夫妻深情、史莫克失去史塔克的極致痛楚等。

Bromance一直是男性友人之間友情的安多酚，更遑論家庭之愛、鶼鰈情深、兄弟之親、熱烈戀愛、棋逢敵手等。

反派的危險重量

整片的殺戮開端為吸血鬼頭頭的欺瞞行為開啟，但正常來說，任何人在那個狀況下，根本不可能得知真相為何（鄉下人救了楚楚可憐的吸血鬼假扮之人）。這其實是個令人心驚的要點，在這充滿危險與不定的世間，我們怎麼能事先識破接近自己的危險並確保己身與友人親人的安全？

而那危險的發生總是一次性的，後果令人難以想像。

同為異端的印地安人雖是為了追殺吸血鬼的正義行之，卻敵不過美國鄉下鄉民與其之間的隔閡，進而讓吸血鬼有機可趁。

而這一開端，就導致了後段連續不止的「感染」（詳見各喪屍片）。

片中描述之---種族間的隔閡與排斥亦是導演欲言之一重點，這份互斥深藏民間，但幾乎不能責怪任一方，因為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情感之一。

吸血鬼頭頭的欺瞞行為亦未曾止歇，為了這音樂酒吧裡豐富的「食物」、仍是千方百計地想進入其內大啖一番。

飾演吸血鬼頭頭的演員傑克˙歐康納之螢幕魅力老實說確實是不夠尖銳，長相有點普通外還帶點溫吞、懦弱與遲鈍的傻氣，莫說中二至極的《暮光之城》，《夜訪吸血鬼》裡眾角色的絕美俊俏妖帥或是蓋瑞歐德曼的《吸血鬼》裡絕惡神秘恐怖已讓其難以望其項背，但有些鏡頭裡、黑暗中閃現紅光的雙眼和如雪的潔白尖牙確實可感受到他的微深邪惡之氣，尚屬不賴的表現。

片中提及的…眾吸血鬼可感受到頭頭的痛苦和所有人可分享每個人的記憶，確實是很新穎的設定。

而最後已成吸血鬼的史塔克與女友出現在老年山米的旁邊，說著：「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陽光。」

這句讓人不禁有無限感慨，成為吸血鬼可以享用無盡的生命和永恆的青春肉體，卻永遠看不到早晨的陽光和享受早餐，那麼真的有機會成為吸血鬼時，人會怎麼選擇？（說得好像世上真的存在吸血鬼一樣）

整片氣味濃烈、毫無冷場，且每個橋段都有其意義，誠然精彩豐富萬分。

在對照片初山米的牧師父親所說：「如果你持續跟魔鬼共舞，魔鬼便會跟隨著你到了家裡。」這無敵虔誠的宗教聖語，是不是在述說山米醉情於放縱音樂的行當，其實便是一種「罪人」的行為？

然而再細思…或許在世間裡迷途的我們，其實也都是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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